第七百零五章 大明百姓的性情大抵是隱忍的(2 / 3)

朱祁鈺嗤笑的說道:“周立春上門毆打工匠的大把頭,工匠怒從心頭起,和周立春帶著的一眾宵小之徒打了起來,都沒打出人命來。”

“怎麼衙役去問話,就被打死了一個?誰打死的?工匠們因為問話怒氣衝天打死了衙役?”

“這真的是工匠們打死了衙役,還是工匠裏混了一些賊人?”

“鬆江府尹陳宗卿可是號稱陳青天,這陳青天之上還有李賓言李巡撫,再不濟,朕還在鬆江府。”m.X520xs.Com

“你們信是工匠們殺了衙役嗎?朕不信。”

朱祁鈺此話一出,群臣終於回過味兒來。

衙役的死,的確是有些古怪了。

朱祁鈺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明鏡高懸下的太師椅上,說道:“盧忠你去查訪此事,務必要快,再派兩個提刑千戶帶著緹騎把周立春給朕拿來。”

“興安,你去隨機請幾個工匠進府衙來,朕要問話。”

“陳宗卿,你把被抓的那些個工匠一並提來。”

“這案,今天朕來斷上一斷。”

朱祁鈺發布了一連串的命令,堂上眾人,立刻就開始行動了起來。

很快,朱祁鈺要的人,悉數到齊,周立春大腹便便,臉上還帶著些淤青,不過並不是很嚴重。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十多號人跪在了地上,三拜五叩。

堂上坐的不是陳青天,是大明皇帝。

“大把頭是誰?站起來說話。”朱祁鈺一拍驚堂木,並沒有讓眾人起身,而是單獨點出了大把頭。

一個魁梧的壯漢左看看右看看,帶著些許的迷茫站了起來,朱祁鈺打量了下這個大把頭,大把頭看起來狀況良好,沒有受傷,長相有些憨厚。

“姓甚名誰,籍貫何地?”朱祁鈺問道。

“小人張齊,是江西饒州府樂平人。”大把頭張齊回答的時候,話都有些不利索。

他一輩子哪裏見過這麼多的大官,尤其是坐在正中間那位是大明唯一的一片天,大明皇帝。

朱祁鈺平靜的說道:“將此事從頭到尾一一道來,不得有半分欺瞞。”

張齊其實不太擅長言辭,這麼多人看著他,他一時間有些窘迫,醞釀了很久,朱祁鈺並沒有不耐煩,而是耐心的等著。

張齊斷斷續續的說道:“草民和同鄉七十三人一起到鬆江府討生活,前年四月份入了大康號棉紗廠做工,本來答應日給四厘銀,中午管頓飯,這入了廠,沒倆月就不給管飯了。”

朱祁鈺露出了個笑容,張齊就是大多數外出討生活的人,中午不管飯了,他的意見非常大,心心念念,滿腹牢騷。

這說好的管一頓飯,不管了,看起來斤斤計較,格外的小肚雞腸。

朱祁鈺很喜歡這種斤斤計較、小肚雞腸。

張齊繼續說道:“從今年一月到六月,周廠辦就一直沒發工錢,俺們這兜裏沒錢了,不得問他討要?他說廠裏也沒錢,俺們就尋思著不幹了,去另外一家棉紡廠上工去,這剛聯係好,這周廠辦就帶人上門要揍草民。”

“草民當然不能讓他白打,就和他打起來了,結果同鄉們聽到了動靜,就過來扭打在了一起。”

地上跪著的周立春突然大聲喊道:“你放屁!分明是你帶著人到廠裏鬧!還威脅我說,不給錢就不上工了!廠裏困難,就不能體諒體諒廠裏的難處嗎?”

“啪!”朱祁鈺一拍驚堂木說道:“朕問你話了嗎?你就開口?一張嘴就是汙言穢語,知道在朕麵前說髒話的後果嗎?”

“盧忠,拖出去,先打五棍殺威棒。”

盧忠可是糾儀官,專門管朝廷命官在陛下麵前失儀之事,平日裏盧忠揍得都是在廷文武,周立春能被盧忠揍,那是周立春的榮幸。

朱祁鈺嗤笑的說道:“他讓工匠們體諒體諒廠裏的難處,他賺錢的時候,怎麼不分給所有人?”

“形勢不好了,就開始號喪了,讓工匠們不要主張自己的勞動報酬,站在棉紗廠的角度去體諒他們的難處?”

大明百姓的性情大抵是溫糯的,隱忍的。

百姓們遇到了這種勞資糾紛之後,第一想法是找一找這老爺們,希望老爺們能夠施舍救濟。

老爺不肯施舍救濟,天經地義該支付的勞動報酬,老爺們也不肯給,工匠們多半會自認倒黴,另謀生路。

比如這大康號棉紗廠的大把頭張齊,討要勞動報酬無果,就隻好另謀他處繼續討生活,等於半年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