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德是什麼?
人群之所以為群,國家之所以為國,賴此德焉以成立者也。
公德是國家成立並且康健的大德。
至德親王在德一道的鑽研,的確是有了巨大的收獲。
羅炳忠琢磨了下,他這位殿下入京前上的奏疏,果然是早有準備,知道這趟渾水不好,提早做了準備。
羅炳忠繼續說道:“我還聽到了個信兒,有些人對陛下常年在講武堂當值頗為不滿,說陛下是窮兵黷武,重武輕文。”
“這朝中可是有好些個臣子覺得配合著移宮,陛下即便是坐班,也應在文華殿,而不是講武堂。”
朱瞻墡一聽險些樂出聲來,講武堂什麼地方?
講武堂是掌令官和庶弁將,大明武將的搖籃,是大明皇帝把持軍權的利器,是陛下至今和於謙於少保相安無事的籌碼。
移宮也就算了,還把主意打到了講武堂的頭上。
朱瞻墡眉頭緊蹙,他往前湊了湊身子說道:
“武勳有沒有參和這些事兒?你待會兒跑一跑,看看英國公、成國公、武清侯、寧陽侯這些武勳什麼動靜兒,尤其是看看文安侯府的動靜。”
羅炳忠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驚訝的說道:“殿下的意思是,這事是於少保推波助瀾?”
朱瞻墡立刻搖頭否認的說道:“這是你說的啊,不是孤說的,到時候於少保怪罪了,你自己擔著。”
羅炳忠這也顧不得喝茶,又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沒半個時辰,朱瞻墡這白沙剛烘幹,羅炳忠就帶著消息回來了。
羅炳忠灌了一大口涼茶說道:“殿下提到的這幾家都沒有動靜,九重堂那邊,於少保門前,還是那樣,公事衙門,私事沒有。”
朱瞻墡長鬆了口氣,樂了下,對這件事不再表態,隻要於謙不摻和這事,講武堂這塊,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朱瞻墡是回京監國的,這些事兒,眼下是個苗頭,陛下一旦南下,那就是洶洶烈焰,能把他朱瞻墡燒成灰兒。
於謙對當權臣,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興趣。
“還有什麼消息?”朱瞻墡拿出了鐵砧,將白沙摁實平整,拿出了模具,將擦下來的沉香灑在了其中,點燃之後,陣陣香氣,嫋嫋升起。
羅炳忠頹然說道:“有,還不老少呢,這幫人都是炒鹹菜放鹽巴,太閑了。”
“最近翰林院翰林、太醫院的太學生對十大曆局的天文生頗有微詞,說是奇技淫巧,淫侈愈甚,取無用之物以匱其有用之財,把這尚奢鬥富之風扣在十大曆局的頭上,準備公車上書,請陛下裁撤呢。”
這移宮的浪潮微瀾,坊間朝廷就出現了另外一股妖風,對十大曆局的反對呼聲,主要來自於翰林院和國子監,十大曆局的天文生額員已經超過了五百人,靡費甚多。
大明冬序,財政收縮,朝廷恩養天文生廣眾,又沒什麼用途,《景泰曆書》已經編纂,明年開春行曆,招這麼多的天文生作甚?
朱瞻墡倚在軟篾藤椅上,摘下掛在胸前的奇功牌,拿出了絲綢小心的包好,說道:“羅長史,看到了沒?別的本事沒有,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如臂指使,大明世風日下,尚奢鬥富,本就來自官宦人家,跟十大曆局有一分錢關係?”
“你天天說孤高明,其實論高明,還是陛下啊。”
“你看到這奇功牌了沒?領了奇功牌之人,還有筒表、時鍾、車駕、錦緞、貢茶等等豪奢之物取用,噴噴,陛下高啊。”喵喵尒説
如果說陛下太廟斬稽戾王這一個皇帝,是陛下硬,那這功賞牌大禮包就是陛下高。
陛下就是又高又硬。
把朝中最有名望、最有能力的那幫人,用一塊小小的奇功牌牢牢的綁上了戰車,成為了利益共同體。
取無用之物,以匱其有用之財?
十大曆局搗鼓出來的東西,哪一樣是無用之物?
“這話從何說起?”羅炳忠將茶壺放在了火爐上,接了一句,他這個捧哏,要有捧哏的覺悟。
朱瞻墡樂嗬嗬的說道:“今天高興,讓膳房備點肉食酒菜,這跑了五千裏路,都快把孤跌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