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預計,這個時候,身著儒袍上殿的官員,應該已經被廷杖了,激進一點的,應當已經被殺了。
國子監的學子,異常的憤怒,他們聲嘶力竭的喊著什麼,但是是看到皇帝出現在了五鳳樓的城牆之時,他們便安靜了下來,跪下行禮。
朱祁鈺伸出手來,平靜的說道:“平身。”
“你們要見朕,朕來了,你們要幹什麼?”
大明皇帝的天語綸音,被興安以高亢的嗓音傳下,而站在午門兩側內侍,不斷的高聲郎喝著口諭。
二傳四,四傳八,而後十六人,三十二人相次連聲高喝,最後站在午門下的三百二十員緹騎,以最大的嗓音齊聲高喊著。
聲振屋瓦。
這是大皇帝的專用擴音器,常用於殺頭。
幾個帶頭的太學生往前走了兩步,剛要說話,承天門的城門緩緩打開,一眾儒袍官員,如同鬥敗的公雞一樣走出了承天門。
這一下子…就把國子監的學子給幹蒙圈了。
學子們是來聲援的,不是說好的這些官員,要挨打,要被廷杖,要被殺頭嗎?
怎麼就這麼出來了?
朱祁鈺靠在五鳳樓的憑欄上,興安將陛下的水杯交給了朱祁鈺。
朱祁鈺喝了口水,擰好蓋兒,大聲的喊道:“喂,不好好上課,你們到底來幹嘛?你們要逼宮嗎?”
擴音器再次問出來,這一下子,把國子監的學子稟生都給問懵了。
我在哪?我是誰?我在幹什麼?
朱祁鈺接著大聲的問道:“你們作業寫完了嗎?聽說吳掌院事給你們留了不少算學卷子,會不會做啊?”
這句嘲諷直接拉滿了,這些國子監的學生,可謂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朱祁鈺繼續笑著問道:“你們,都是大明的稟生,是大明的舉人,甚至還有候補官員,你們不知道自己是做什麼的嗎?嘯聚在承天門前,是要朕給你們上課嗎?”
昨天晚上,朱祁鈺就知道了這幫人要穿儒袍上殿,在如何應對的時候,朱祁鈺思考了許久,最終決定,讓他們上殿。
本來準備好自己跟他們掰扯道理的,但是禮部立刻表示,這種小事,怎麼敢勞煩陛下出手?
這胡濙左臉一巴掌,右臉一巴掌,把陳循的臉都給扇腫了,最後還用力的踹了一腳,痛罵他們幹活幹的糙。
這個時候,國子監的學子們,下不來台了。
緹騎們已經將整個五鳳樓團團圍住,城門上的火炮對準了城門之下,弩車開始上弦,一排排的楯車從承天門外推了出來,明晃晃的鉤鐮槍就在大楯上掛著。
而一把把火銃,對準了這些學子,火把點了起來,隻要皇帝一聲令下,火炮火銃弩車就會開火,大軍軍陣就會前推。
四武團營石亨聽聞消息,立刻提領講武堂所有掌令官和庶弁將來到了城下,他們披甲帶刀,堵住了所有國子監學子的後路。
錦衣衛、庶弁將,終於將國子監的太學生給團團圍住。
軍卒們可不管那麼多,這都欺負到了皇帝頭上,軍隊要是沒點動作,那興文匽武大勢再至,誰來負責?
“陛下安否?”石亨來的很急切,他大聲的喊著。
他連頭甲兜鍪都沒帶好,歪歪斜斜的掛在腦子上,從西安門入承天門的時候,他看到承天門洞開,人都嚇麻了。
當看到承天門上五鳳樓內,陛下靠著憑欄的時候,石亨終於鬆了口氣,但還是問了一句。
朱祁鈺對著石亨揮了揮手說道:“朕安。”
石亨拿出了千裏鏡,確定了五鳳樓上,的確是陛下。
現在,來到了國子監的回合,他們要回答陛下的問題,他們到底來做什麼。
回答不好,那大皇帝要發飆了。
胡濙看著城下的人,連連搖頭,這幫人壓根就沒有什麼對策,現在尬住了。
國子監、翰林院們的學子們,終究是錯付了,以陳循為首的諸多儒袍官員,一言不發。
胡濙滿是嫌棄的說道:“李賓言的六等秩是極好的,陛下,這五等秩的文官,就是不如六等秩的文官厲害,看,完全不知道咋辦,下不來台了。”
“當初還有夏元吉為文皇帝做台階,看看他們,誰來做台階?”
眾多學子隻好再次跪下,俯首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