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盯著錢海驚訝的神情,急忙繼續問道:“錢江並不喜歡你殺人,對嗎?”
見錢海沒說話,展昭趁機更進一步道:“錢江喜歡那些女孩子,他不希望你殺了她們。每次你殺了人,錢江都會很不開心,對嗎?”
錢海眉頭緊鎖,不悅地反駁道:“他是個膽小鬼!他是害怕!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女人都看不起他,不可能真心跟他交朋友!他是個小孩,沒長大的小孩!他根本不會保護自己,我要保護他!隻有我能保護他!”
展昭道:“你要保護他,是因為你們的媽媽去世了,你們再也沒有親人了,所以隻有你來保護他,對嗎?”
錢海急忙答道:“對!就是這樣的!”
“可是你除了要保護他,同樣也應該讓他開心和快樂才對啊。”展昭道,“你殺了那些女孩子,錢江會很不開心。他痛苦的樣子,你看了不難過嗎?你是他的哥哥,你要保護他,你不能讓他不開心。”
錢海皺了皺眉,沉默著不說話了。展昭見他有了鬆動的跡象,便趁機勸道:“放了孟妍婷吧。錢江喜歡孟妍婷,你放了他,錢江肯定非常高興。”
展昭話音未落,隻聽見錢海的聲音猛然變了,從尖利陰森變成了天真柔軟。
“對,對!我高興!別殺她!”
另外的聲音,另外的語氣,這不是錢海,而是錢江。
展昭急忙道:“錢江,錢江是你嗎?”
“不!膽小鬼!你滾回去!你現在不能出來,他們會抓住我們!讓我們坐牢,判死刑!你知道嗎,膽小鬼!”
“不要!不要殺她!她跟李娜一樣都是好女孩!”
“什麼李娜!那個小丫頭早就搬走了,不理你了!她說給你寫信,可是十幾年都沒寫過!這些女人都是騙子,你被她們騙了還不知道,真是笨蛋!”
錢江和錢海的靈魂交替出現,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從一個喉嚨裏發出,發生了劇烈的爭執。
蘇虹雙手緊握著槍,目光緊緊鎖定在錢江的手上。隻要他有一絲一毫想要傷害孟妍婷的舉動,她就會立刻開槍。
此時,隨著兩個人的爭吵,展昭的心情愈發焦急。他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孟妍婷會越來越危險。但是全程跟蹤了整個案子,從一點一滴的線索出發,最終找到錢江本人。這個過程讓展昭了解了錢江的成長經曆,了解了他的成長環境,也了解了他為何會患上雙重人格障礙症。
解救孟妍婷是展昭的職責,對於這個女孩子,展昭有著十二分的同情。但與此同時,他的感情不可避免地讓他難以開槍殺死錢江。
就在此時,錢江和錢海的爭執似乎有了結果。男子輕輕鬆開了孟妍婷的肩膀。展昭剛剛鬆了一口氣,剛想要走上前將孟妍婷拉到自己身邊,卻突然看見錢江猛地抬起手,往孟妍婷的脖子上掐了過去!
展昭一驚,剛要撲過去救人,就聽見背後一聲槍響,錢江的身體好像麵口袋一樣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孟妍婷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蘇虹急忙上前將她緊緊抱住,然後護著她離開了這個噩夢一樣的地獄。
展昭還沒從剛才那聲槍響中緩過神來,他茫然地走到錢江身邊,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頸動脈。一槍斃命,動脈處沒有絲毫的脈搏跡象,錢江已經死了。
展昭呆呆地看著錢江的臉,這張平凡無奇的麵孔上胡子拉碴,顯然已經很多天沒有休整過。他的眼睛依然睜著,從這雙眼睛裏,看不出他臨死前到底在想什麼。展昭的共情作用隻能感受到活人的情緒,對於死人,他沒有任何辦法。
展昭蹲在地上,感覺到一隻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展昭皺了皺眉,並沒有回頭,就輕聲說道:“你的槍打得真準。”
白玉堂微微皺了皺眉,嘴角一勾,笑道:“你怎麼知道是我開的槍?”
展昭回過頭,盯著白玉堂的眼睛,淡淡地道:“如果我說我看見的——”
白玉堂苦笑一聲,急忙擺手告饒,“好了好了,我相信,我相信還不行嗎?是我不對,忘了你後腦勺也長眼睛。”
展昭勾了勾嘴角,卻覺得滿嘴苦澀,根本笑不出來,隻得歎道:“這案子算是結束了吧?”
白玉堂往錢江的屍體上看了一眼,也皺眉道:“本來凶手都死了,怎樣都結束了。可是聽你這麼一問,我也覺得這事好像沒完一樣。”
展昭再次回頭,認真地看了錢江很久,皺眉道:“他臨死之前,到底是錢江還是錢海呢?”
白玉堂一皺眉,用力揉了揉展昭的肩頭,說道:“想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無論他是誰,他都殺了兩個人。這幾個無辜的女孩子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
展昭沉默了很久,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更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