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除夕(3 / 3)

溫瑛聽了更要歎:“這孩子和林家沒緣分,你敏姑母不知得多傷心,再把這事告訴親戚家裏,又不是鐵打的人,怎麼撐得住?”

她問:“你們過去,沒鬧著你敏姑母罷?”

王熙鳳忙道:“伯娘知道,鸞妹妹在林家和在咱們家也差不多了,敏姑母身上不好,她在林家做了一天的主,半點兒沒叫敏姑母操心,怕敏姑母沒人幫手不能好生養病,鸞妹妹便說要留下幾日,等敏姑母好些再回來。把黛玉妹妹也留下了,有親女兒在身邊,想必敏姑母能開懷些。”

溫瑛道:“這是應該的。”便命:“往林家去給縣主說,讓她不必急著回來,等她太太好了再回來。”又令人去庫裏取補品,雖林家不缺這些,也是定安侯府的心意。

王熙鳳便到映月院內,領著人收拾了王熙鸞家常使用的東西,命人一並送去了。

但當定安侯府的人帶著溫瑛的話和東西到林府時,本該小產後虛弱在床上養著的賈敏卻穿著家常衣裳,麵色紅潤潤的抱著黛玉坐在榻上,絲毫看不出病重的憔悴和小產後的失意。

而旁邊坐著的林如海和王熙鸞眼中也並無傷懷遺憾,四口人圍著炕桌坐在炕上,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人報定安侯府的人來了,賈敏欲張口,王熙鸞笑道:“太太坐著,我去。”

說著,王熙鸞便下炕,接了鬥篷自家披上,往前廳去見人。

林如海也笑說:“裝總要裝得像些,從今日起,你便別出門了,一應諸事都交給鸞丫頭罷。”

賈敏點頭,笑道:“你看才剛咱家大姑娘那樣子多利落瀟灑。”

她低頭對黛玉說:“多和姐姐學,知道嗎?”

黛玉笑嗬嗬的團手:“玉兒知道!”

入了臘月,天氣愈寒,又臨近年關,京城酒樓的生意都愈發好了。京中凡略有閑錢者,采買年貨之餘,路過酒樓,便會入內以酒暖身取樂。便是朝中官員,公務完畢出了衙門,也常或兩兩結對,或三五成群,到酒樓裏相聚,彼此說笑盡興,聯絡感情。

王子騰乃聖上親封定安侯,位居一品太傅,又有九門提督之職,自是少不了要關懷下屬,和麾下總兵、指揮使、指揮僉事等將軍並世交同僚等吃酒交際。

酒席上往往是各種消息交流的好地方。

臘月初九,定安侯王子騰單獨入宮,求見聖上。

看過王子騰呈上的條陳,聖上眉眼間跳動著怒火,卻並不發作。

王子騰低頭等聖上反應,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見聖上的聲音虛無縹緲的傳來:“王愛卿,你覺得朕當如何做?”

“回陛下,微臣皆聽陛下安排。”王子騰大禮拜倒。

又過得許久,聖上愴然道:“朕登基至今將三十年整,自認算得上勵精圖治,治國有方,對待國事從無一日懈怠……”

王子騰隻俯首:“陛下聖明。”

“朕……有六子,最疼者不過太子,太子是先帝所立太孫,先帝和朕一直對他寄予厚望,待朕百年之後,這江山必會托付於他……可他竟……”

聖上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更悲痛,王子騰聽在耳中,心知聖上這是要等太子反,便能名正言順的廢太子了。

果然,待用了足有一兩個時辰,訴過太子自出生三十九年來他和太子的父子之情後,聖上話音一轉:“都說四十不惑,太子將要四十,怎麼起了這等糊塗心思,竟要弑君殺父!”

“朕……”聖上閉眼,“朕不信太子會如此。”

王子騰當即便道:“微臣請陛下三思!陛下之安危何等要緊,便是有一分一毫的可能,也不能疏忽。何況臣已有實據,太子和西城兵馬指揮使馬江往來甚密,而馬江近一月間,與儀鸞衛指揮使扈池相聚光臣知道的便有四次,臣不曾知曉的還不知有多少次,陛下,儀鸞衛何等重要,不必臣多言,臣懇求陛下,即便不舍與太子的父子之情,也要有所防備,勿使……”

說到此處,兩行清淚自王子騰眼中落下,他四十多歲軍中漢子,位高權重,動情至此,曹太監在旁看了,心中對王子騰是服到了十分。

聖上又歎息許久,方道:“王愛卿,你對朕的忠心,朕知道。可父子相殘是何等醜事……”

“你先回去罷,讓朕想想。”

聖上頹然坐回龍椅上,對王子騰揮手。

“請陛下千萬保重龍體,微臣……告退。”王子騰緩步退出殿外。

才邁出太極殿門,臘月的北風就呼嘯著撲到他臉上,吹得他被聖上連念一兩個時辰,攪得發昏的肉腦又清醒了不少。

他一路快步往宮門行,一路回想他在太極殿內的言行表情,確認無一絲不妥。

這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

接下來也不能踏錯半步。

出宮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暗中命人把聖上已知太子要反的消息,用各種方法分別遞到了西城兵馬指揮使馬江和忠誠郡王府內。

如此,太子應不會再肆無忌憚的去華陽宮裏和瑤妃苟且,他不知曹太監發現此事後會如何做,最保險的便是讓太子知道他的處境,不要被曹太監和聖上發現,讓聖上忍不到他反。

而太子知曉聖上知他反心,更不可能收手,定會孤注一擲,要拚個魚死網破,或許還有生機。

告訴忠誠郡王這個消息,是要讓這潭水再渾些,他們和忠禮郡王殿下發揮的餘地才會更多。

忠誠郡王比忠勇郡王腦子好使些,不會聽得太子要反便大肆鬧出來。兒忠誠郡王軍中無人,要參與這事,必會找忠勇郡王,便省了他的事兒。

一切辦妥,王子騰甚覺滿意,溫瑛卻覺有些遺憾:“若聖上今日便發作,或是讓聖上知道太子和瑤妃的事直接廢太子,文娘娘已是貴妃,忠禮郡王一向低調小心,並非沒有可能。等太子反……終究冒的險大了不少。”

王子騰對溫瑛解釋:“聖上雖已年近花甲,近年服丹不斷,但聖上年輕時素來強健,前幾年還親手獵了猛虎,服丹是會毀人身體,但不知聖上還有多長的壽數。聖上行事越發恣意妄為,今日是太子不得不反,焉知將來不是忠禮郡王和定安侯府?到得那時,什麼情況還是兩說。如今時機難得,錯過這次,下次未必會有了。”

“子弑父是得位不正,名不正則言不順,忠禮郡王本非嫡子,在名聲上更要小心。”王子騰心內也不是完全有把握,“就看王家運道如何了。”

八日後,聖上留王子騰在太極殿。

“將要年關,但京城防備不能放鬆,今年除夕夜,要委屈愛卿守好城門,勿叫宵小之輩擾了百姓守歲了。”聖上顯然話中有話。

王子騰一聽便明白,這十有八·九是太子和城外不知哪處守軍有了聯絡被聖上查出,聖上要防備叛軍攻城。

太子和城外守軍約好的日子,應正是除夕夜。

但也不排除聖上對他起疑,不欲讓他參與宮內,故意借此把他調走的可能。

想明白了這件事,王子騰隨即想到的不是別的,而是心中慶幸溫瑛早早就“病”了,除夕便不必入宮朝賀,不管王家是成是敗,她至少能得一日的安全。

鸞丫頭定要讓林家賈氏裝小產,還真讓她強對了。

這些念頭隻在王子騰心內閃過一瞬,他既不能親在宮內控製局麵,那就得讓瑚小子頂上了。

到了關鍵時候,他還是得承認,便是瑚小子和鸞丫頭還未成婚,在他心底,也比他三個親兒子親侄子更可靠。

但王子騰張口給王佑王佩王仁表忠心,說王家上下皆願為聖上赴湯蹈火,偏不帶賈瑚的名字。

聖上先讚王子騰,跟著便問:“年中王愛卿還一力薦靖安伯暫代你九門提督之職,怎麼這時候不替他也說一句?”

王子騰低頭:“陛下,靖安伯尚在孝中……”

聖上不讚同道:“夏日時王愛卿可不是這麼說的。”

王子騰隻得道:“既是陛下信他,那臣也信。”

聖上便問:“王愛卿,你才說你家裏長子,他的傷養得如何了?”

王子騰忙回:“蒙陛下隆恩,經邱院判精心診治了兩年,他已經好了大半,能為聖上盡忠了。”

聖上道:“那便是還沒好全。王愛卿,朕知道王家世代忠心,也不忍讓忠臣拖著未愈的身子給朕辦事,還是叫他再好生將養一年,徹底養好了,朕不會虧待他,王愛卿也不必太過心急。朕待定安侯府之心,你當明白。”

王子騰再四謝過聖上恩德,卻仍不放棄欲讓王佑起複,說得許多,便是想讓聖上以為他不忿賈瑚能得重任,必要自家長子和賈瑚爭上一爭。

終究還要用人,聖上並無意把王子騰逼得太緊,鬆口道:“為國效力並不急於這一時,王愛卿堅持如此,也須得顧著王將軍的身子。朕會聽邱院判如何說,再做定奪。”

但王子騰謝過聖恩,麵上才浮起一絲笑,聖上又讓他從京營裏暫抽調出六千精兵給賈瑚。

王子騰麵上的笑立時淡了下去,卻仍恭敬道:“微臣遵旨。”

六千人給瑚小子在宮內埋伏著,到那日他便多塞個幾百一千留給鸞丫頭隨機應變,也便宜得很。

就是全都便宜瑚小子了!

*

轉眼,除夕夜至。

王子騰守城,溫瑛抱病,杜雲華柳如眉在府內服侍婆母,李紈尚未到能入宮朝賀領宴的品級。WwW.com

定安侯府隻有王熙鸞一人穿戴了縣主衣冠,腰裏別著長鞭,腿上綁著短刀,袖中還有不知多少暗器毒藥,身邊帶著慧露五人,辭別溫瑛等,乘上縣主車駕,搖搖晃晃,入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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