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代價(3 / 3)

王熙鸞再往北看,見王子騰王佑立在薛良身後,父子兩個眼中都含著幾分痛快。

“好玩兒嗎?”手下薛蟠的掙紮力氣漸小,賈瑚鬆開他,看他通紅著臉拚命喘氣,淡淡問,“告訴我,被捂住嘴不能呼吸好玩兒嗎?”m.X520xs.Com

薛蟠喘氣咳嗽半日,哭得滿臉鼻涕眼淚,拚命搖頭:“不好玩!不好玩……”

王熙鸞放下簾子來到賈瑚身邊,抽出帕子遞給他,便轉身又出去了。

賈瑚一怔,接過帕子,細細擦了手。

把王熙鸞給的帕子揣進袖中,賈瑚方道:“薛蟠,玥姐兒小,不會說話,被你捂著口鼻比你難受十倍不止,你還覺得好玩嗎?”

薛蟠已被嚇破了膽子,隻會說:“不好玩,不好玩……”

賈瑚話還沒完,又道:“那我看你妹妹也挺有意思,在你爹娘都不知道的時候悄悄抱走,就為了給人看看有趣兒,你覺得怎麼樣?”

“不好玩,不好玩……”薛蟠又哭了兩句這話,迷迷糊糊反應過來不對,忙說:“不要!不好!不要……”

溫瑛把哭得抽噎的寶釵塞到王宜靜懷裏,又譏諷道:“看來蟠兒不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妹妹,就是不把別人家孩子當回事兒。都七歲了,不小了,還不明白別人家的命也是命,要拿眾人的慌亂著急取笑兒,再過幾年,不知是不是要拿殺人放火也不當回事兒了。”

王宜靜心頭發堵,被溫瑛這一句話說得險些站不住,她旁邊丫頭見了,忙乍著膽子接過薛寶釵。

這時,薛良終於把心內氣壓下,拄杖落淚搖頭道:“是我沒教好兒子……”

賈瑚來至薛蟠麵前,道:“姑父,今春您說想把蟠兄弟送到榮國府上教養,今日看了我這般對蟠兄弟,您若要後悔也是情有可原,我都看姑父的意思。”

薛良先瞪著王宜靜不許她說話,又細細思索一瞬,定下心和賈瑚道:“瑚兒,等蟠兒他到了你府上,你隻管按照你的教,不必顧忌我和你姑母!若能把他教好了,我就是拿半個薛家謝你也無妨!”

賈瑚道:“姑父倒不必如此,若能把蟠兄弟教好,我們幾家都能少操些心,也是好事。”

薛良麵上又浮現紅色,連連道:“是,是。”

賈瑚回到薛蟠床前,看薛蟠傷口又滲出血,便道:“蟠兄弟傷得不輕,我今日不敢接他過去。等珠大哥喜事完了,我再親來接他。”

薛良聽出賈瑚話中意思是怕薛蟠在榮國府沒養好傷,薛家會怪到賈家頭上,忙道:“這時候蟠兒過去也隻能給你添亂,等他略好些,我親自把他送去!”

賈瑚不置可否,看向王子騰,一揖道:“嶽父大人,我的事暫完了。”

王子騰看薛蟠趴在床上,下半截包著的紗布上滲出血跡,臉上鼻涕眼淚糊作一團,還有賈瑚手留下的青紫痕跡,哭得幾乎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心下覺得極痛快。

瑚小子真是好手段!套出薛蟠的實話,給了薛家好大一個沒臉,還叫薛家說不出話,又不耽誤他和薛家的事,反還幫了些!

暫出了半口氣,王子騰也不急著和薛良說什麼了,道:“天不早了,瑚小子無禮,把蟠兒折騰成這樣,還是速請太醫來給蟠兒重看過才好。今晚亥初(晚上九點),我在定安堂等著妹夫。”

薛良唯應是賠禮而已。

“爹,晚上我也去。”出了長鬆院,王佑追上王子騰。

王子騰看他兩眼,問:“你還撐得住嗎?”

王佑道:“我就是被人抬著也得過去!”

賈瑚扶著王佑一路過來,此時道:“我陪大哥過去,也不用別人了。”

對著賈瑚,王子騰眼中有了兩分笑意,點頭道:“你兩個在旁聽好了,沒我的意思不許說話,看我怎麼給玥姐兒討個公道!”

早過了吃晚飯的時辰,但眾人都不覺得餓。

王佑急著回去把長鬆院的事學給杜雲華聽,讓她也出口氣,賈瑚王佩王仁柳如眉鸞鳳都跟著王子騰溫瑛回了溫瑛正院。

男女分兩桌隔著屏風用飯,溫瑛敲王熙鸞的額頭,低聲訓她:“長鬆院裏你怎麼當著那些人給瑚兒帕子?那是什麼場合,你就自作主張?”

王熙鸞揉著額頭道:“瑚大哥哥最喜潔淨,那薛蟠眼淚鼻涕糊他一手,他不難受?”

溫瑛氣得又敲她一下:“你這丫頭就會避重就輕!”

王熙鳳勸道:“好歹看在瑚大哥今日替咱們都出了氣的份兒上,伯娘就饒鸞兒一回罷。”

溫瑛輕聲威脅王熙鸞:“近日家裏事多,你別再弄出什麼事兒來。”

王熙鸞忙道:“娘不知道我?我不說是家裏最省心能幹的,可從沒給家裏惹出過什麼事兒罷?”

屏風外,王子騰也主動舉杯敬賈瑚,賈瑚忙跟著舉杯,把杯沿放低,和王子騰碰杯,仰脖幹了。

王子騰放下酒杯道:“和你客套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問你,換了是你,你今晚怎麼和薛家談?你怎麼想的,說給我聽聽。”

王佩王仁也看向賈瑚。

賈瑚道:“薛蟠是薛家姑父獨子,薛姑父今年已三十有七,且近幾年身子都不甚好,心內必把薛蟠看得極重。”

“其實我以為薛蟠被嬌慣成今日這樣,不隻是姑母之過。我在薛家住過,薛蟠每次惹事,都是薛姑父要打,姑母去攔。其實姑母攔薛姑父不過是哭著勸,說的話也都差不多,薛姑父卻每次都能被攔下。我猜不止因是薛姑父看在姑母出身王家份上才如此,是他自己也舍不得教訓薛蟠。”賈瑚看一眼王仁,“薛姑父的手段我略有耳聞。當日幫仁兄弟治辦二叔二嬸喪事,薛姑父是何等利落手段,他若狠下心管教兒子,便是十個姑母也攔不住。”

“你小子!”王子騰不禁笑道,“你哪兒來的十個姑母?就算我王家有十個女兒,也不都嫁去他薛家!好了,你接著說。”

他們說話聲音傳到屏風內,溫瑛等也不禁凝神去聽。

諸人都聽賈瑚繼續道:“再說薛王兩家,雖不比賈王兩家親密,卻也並非隻是普通姻親,來往甚是密切。薛姑父的生意要仰仗嶽父大人,王家每年也少不了薛家的分紅進項,想必除了二叔喪事之外,薛姑父這些年也幫嶽父大人辦過幾樁大事。”

王子騰收了笑,道:“你說得不錯。”

屏風內,溫瑛也垂眸一歎。

柳如眉王熙鳳王熙鸞三個沉默無言,都停了筷。

“兩家關係如此緊密,若把薛家逼到絕路,王家也絕討不著好,說不定還會傷筋動骨。”賈瑚話裏帶著歎息,“今日之事,說小不算小,但說大……並不算太大。蟠兄弟做下的事兒再惡,也脫不過他還是個……孩子,玥姐兒也已沒有性命之險。兩家若不撕破臉,讓薛蟠付出同等代價幾無可能,事實上,今日我若再過一分,薛姑父也不會還是這個態度。”

“所以該如何做?”王子騰靠在椅背上,眼睛一瞬也不離了賈瑚。

賈瑚直迎著王子騰的目光,道:“今晚我們要讓薛家為這事盡可能補償玥姐兒和王家。不是說玥姐兒有幾分可能會一世心智都如幼童?定安伯的嫡長孫女不能出閣,這帳一定要好好和薛家算清楚。”

王子騰滿意點頭,和王佩王仁道:“都和你們妹夫學著些!你們若能學到瑚兒五分,往後我也不用愁了。”

是啊……誰家有瑚兒這麼個世事洞明,冷靜理智到近乎冷酷,還才學出眾的當家人,都不用愁了。

把利益糾葛放在感情前麵,確實會無往不利。

但……

若要這樣的人做丈夫,可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老爺如今是這樣,二十年前也沒有瑚兒的三分。

溫瑛看了正垂首深思的王熙鸞一眼,心內止不住的擔憂。

亥初轉瞬就到。

薛良拄著杖邁入定安堂,看見王子騰坐在上首,賈瑚王佑陪坐兩邊,堂內不見一個服侍的人,心下把準備好讓給賈王兩家的利又抬高半分。

賈瑚起身,請薛良坐在王子騰對麵。

兩個時辰後,王家小廝扶著步履蹣跚的薛良走出定安堂。

王子騰眉眼間含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得意,滿意拍拍賈瑚的肩膀。

見王佑眉頭緊皺,王子騰歎道:“這已是不容易了。好歹不拘怎樣,玥姐兒終身算有了保障。”

王佑臉色發青:“我寧願養玥兒一輩子!”

賈瑚來至王佑身邊,道:“等三年後大哥好全也才二十二三,大有可為。那薛蟠……我也會好好教導他的。”

“好好教導”四個字,賈瑚特意落了重音。

長鬆院裏,王宜靜仍未入睡,守在薛蟠身邊,直等薛良到深夜。

聽得薛良回來了,她看薛蟠睡得還算安穩,忙著迎出去問:“老爺,怎麼樣?”

不過一個晚上,薛良卻似老了好幾歲一般。

他被人攙扶著坐在椅上,歇了足有一刻鍾,才抖著手端起杯子,灌了一杯茶下肚,一句句和王宜靜說起今晚在定安堂都商議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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