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忙道:“兒臣往偏殿去用,免得擾了父皇清淨。”
聖上道:“不必那麼費事,你小時候不是日日和朕一起用早膳?就在這兒吃罷。”
想起幼時和父皇相處點滴,再想到如今父子之間嫌隙,太子不免真有了幾分感慨。
應得聲“是”,太子便跟著內侍在殿內一旁坐了,看桌上擺的早膳都是他平素愛吃之物,心內自然又是一番思索。
聖上看了幾個不知所雲的請安折子,頗有些煩躁,餘光看太子用膳用得香,便道:“慢些吃,你小時候用膳的規矩都哪兒去了?”
太子話音裏有兩分哽咽,紅著眼圈兒道:“許久沒在父皇這裏用膳,兒臣一時忘了規矩,還請父皇寬恕。”
不枉他拚命噎自己!這眼淚不就出來了?哽咽得多自然!
聖上見太子如此,歎道:“不過一頓早膳罷了,你若喜歡,朕日日叫人給你送去。”
太子忙起身推脫:“兒臣雖愛父皇這裏早膳,但若日日送去勞動人力,又未免僭越……”
“這有什麼僭越的,不過一頓飯罷了!”聖上皺眉,“朕賞你的你接著就是!”
太子一禮,感動道:“兒臣多謝父皇。”
命太子坐下接著用膳,聖上又看了幾本請安折子,裏頭都是些沒用的套話,為撫臣心他還不得不批,越發覺得不耐。
等太子用完了早膳,聖上便問:“吃飽了?你一大早過來到底有什麼事?難道就為了蹭朕一頓早膳?”
太子忙笑道:“自然不是,兒臣隻是……”
“兒臣隻是……”
太子上前幾步,雙目含淚,似是禁不住心內感情,忽然跪在地上。
“兒臣隻是想起父皇養育之恩,所以……”
這話太令人牙酸,太子把意思說出口便止住話,也是避免叫聖上看出刻意。
聖上終於動容,看了太子一瞬,竟親自離案走到太子身邊把他扶起,歎道:“這也值當你特特過來一趟?”
這不是您想看我才來的?太子腹誹一句,就著聖上的手起身,用手背把眼角淚水抹去,訕訕笑了幾聲:“兒臣一時衝動過來,本想給父皇請個安就回去……兒臣不耽誤父皇政事,這就告退了。”
“來都來了,左右你也無事,別急著走。”聖上拍拍太子肩膀,“幫朕看看折子罷。”
來這一趟還真不虧!太子激動得手指輕顫。他努力壓著激動的心情來至聖上案前,接過聖上指的幾本折子恭敬退到下首坐了,小心打開一本。
……娘的,請安折子。
太子心下發沉,再看向堆在一旁的幾本奏折時便沒了半點兒喜悅。
好歹是摸著奏折了,太子心道,比摸不著強得多。再說請安折子他難道沒看過?從前父皇手把手教他參政的時候不正是先從請安折子看起?
今日是父皇幾年來頭一次鬆動許他看折子,慢慢兒來罷。
憋著氣在太極殿看了一整日沒甚內容全是馬屁的請安折子,還得提著心不能說錯半句話,夜間回到臨敬殿,太子閉眼立在地上運氣足有兩刻鍾,才覺得心內氣暫平順。
“老二老三今日都有什麼動作?”太子接過茶一氣喝幹,命人回話。
太子心腹忙回道:“二殿下今日並沒入宮,出府往景和樓吃酒,‘正巧遇上’東平郡王,說了幾句話就散了。三殿下倒是上午入了宮,本想麵見聖上,但知道殿下在太極殿內,三殿下便去了戚貴妃宮裏,已在宮門落鎖之前出宮了。”
不枉今日看了這麼些——怕是父皇存了一整個月的請安折子!聽得二皇子三皇子今日行動,太子終於由怒轉喜。
老二這個蠢蛋,還摸不清父皇脾氣?父皇年歲漸長,越發怕大權旁落,怕他這太子威望日盛,先提了老二老三轄製他,看老二老三勢大,又要防著他們兩個。
九門提督之位何等重要,父皇把這位置給了老二,若老二聰明些,就該朝中一個人不接觸,專做純臣,便是要招攬人手也別弄得這麼大張旗鼓!
父皇能忍老二結交武將,可不能容忍任著九門提督麾下有八萬將士的皇子去結交宗室文臣!
再這樣下去,隻怕老二這九門提督之位坐不久了,太子嘴角勾起嘲諷的笑。
倒是這榮國府的賈瑚真是運氣不錯,才回京賈赦就死了。賈赦已死,賈瑚還沒見過東平郡王,自然和老二扯不上什麼關係。雖然沒了明年春闈的機會,卻用一番花言巧語得了父皇注意,等守孝三年後再考,殿試名次還能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