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字王熙鸞自然都是認得的。但她為了藏拙裝傻,便故意念錯一兩個字或是讀得模模糊糊。“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個字,讓元春教了她足有大半刻鍾。
這是王熙鸞估摸著,就是上輩子二十歲的自己,對三歲小兒的耐心也應該到頭兒了,才一個字一個字念順的。
沒成想,她念順了一抬頭,看見元春麵上仍是一樣的笑,神色裏一點兒不耐煩都沒有,甚至還拍了下手,笑道:“鸞兒真棒,這麼快就會念第一句了!”
王熙鸞不禁認真打量了一回元春。
估計女性長輩們的想法都是一樣,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就該打扮得喜慶些,元春名字裏又帶著個“春”字,如今又是春日,她也是穿得一身暖色。
她上身穿著銀紅繡百蝶穿花的小襖,下麵是胭脂紅的羅裙,腰間係著絲絛,上麵掛著塊羊脂玉佩,在滿身紅色中平添一點嫩白。
和王熙鸞一樣,元春脖子裏也掛著一個項圈,隻不過王熙鸞身上的項圈是她自己選的玉項圈,元春身上的卻是光輝燦爛的瓔珞金項圈。再配上她手上的金手鐲,發包上的金玉珠花,麵若滿月,皮膚在日光下白裏透紅,彎彎的眉毛,微笑的花瓣一樣的嘴唇……
年雖七歲,國色初顯啊。王熙鸞心中讚歎。
這麼小就這麼美,又“才孝賢德”,往後卻隻能在深宮中耗盡自己的生命。
就連二十年後吃齋念佛,“木頭似的不愛說話”,看見“妖精似的女孩兒”就疑心她們要勾引壞寶玉的王夫人,如今也還是年才三十,模樣兒端莊秀麗,在閨中說話做事“著實響快,會待人,不拿大”(注1)的政二奶奶。
讀這兩句書的功夫,外間屋內,她娘已經開始語帶悲音:“我和張姐姐是自小的情分,一同長大,又一同成了婚,如今她竟就要去了,真是叫我……”
緊跟著便是史夫人歎息,和政二奶奶起身安慰她娘的聲音。
元春本指著下一句“日月盈昃”要教鸞妹妹,聽見外頭聲音,指尖一頓,低頭輕聲歎得一句:“大伯娘……”
跟著元春一起來的嬤嬤忙給她使眼色,又暗指指鸞姐兒,示意自家姑娘別說多了嚇著王家姑娘。
元春忙收了悲意,和瓊玉笑道:“念了這一會子書,想必妹妹渴了。才剛妹妹說在家裏最愛喝牛乳,不如我叫她們取一碗來?”
瓊玉笑道:“是,我們姑娘是最愛喝牛乳的,在家裏時也一日常喝三四碗。早聽人說大姑娘想得周全,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若我們姑娘能跟著大姑娘學到幾分就好了。”
瓊玉是溫瑛身邊丫頭裏的第一人,這話別的丫頭不好說,她說一說卻沒什麼。
元春眉頭一動,更知道了瓊玉的位次。再想到才剛鸞妹妹伸手就要瓊玉抱,不由又看了鸞妹妹一眼。
鸞妹妹端端正正坐在那裏,小手交握放在肚子上,正盯著書看。
元春轉頭吩咐道:“去拿兩碗牛乳和家裏新做的點心來。”
喝著牛乳吃著點心,元春趁占著嘴,仔細聽著外間的動靜。
大伯娘的病也有二三年了,一直不見好。她幾次想問祖母和娘究竟,都沒敢問。難道大伯娘的身子已經到了這等地步了?
元春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靴子腳響,緊接著就是丫頭們的聲音:“哥兒們來給太太奶奶們請安了。”
王熙鸞支棱起耳朵,想起前兩日她娘給她的科普。
賈代善及其夫人史氏膝下嫡出兩子一女。長子賈赦三十有三,隻比王熙鸞爹大一個月,王熙鸞得稱他為“世伯”。
賈赦之妻張氏,也就是溫瑛口中的“張姐姐”,出身詩書之家,父母俱已亡故。其長兄現任廣東布政使,次兄任福州知府,三弟兩年前才中了進士,如今在貴州做知縣,一家子男子都在朝中任職,子孫也都是從小讀書。
當然這些詳細信息自然不是溫瑛主動和王熙鸞提起的,是王熙鸞聽見“你張伯母家裏有兩個哥哥,大哥哥叫賈瑚,你叫‘瑚大哥哥’,二哥哥叫賈璉,你叫‘璉二哥哥’。”後,扒著她娘問的。
賈瑚?原書裏沒這人啊?
難道民間分析都是真的?賈璉真有一個早夭的哥哥,所以賈璉才人稱“璉二爺”?不是因為賈赦這一家子其實是從寧國府裏挪出來的?
不過這個世界也不一定是真的紅樓世界。就算是真的,也出了一個原書裏沒有的她,多一個賈瑚也不奇怪。
在溫瑛講完賈家二房,講完林家姑爺姑奶奶,又大略介紹過寧國府後,王熙鸞更進一步提出了好幾個問題:“娘,珠大哥哥和瑚大哥哥都是大哥哥,那誰更大呀?是大哥二哥大,還是珠大哥哥瑚大哥哥大?元春姐姐呢?”
溫瑛看著女兒認真的小臉笑:“佑兒十一,佩兒八歲,珠大哥哥十歲,瑚大哥哥九歲,元春姐姐七歲,璉二哥哥五歲。鸞兒說,誰大誰小?”
王熙鸞身子一輕,已被瓊玉又抱在懷裏。她回神,聽見外間屋子一連串兒的少年請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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