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某也算是讀書無數之人,卻未曾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張采顏色一變,甩開了袍袖,轉身便走。
“若采兄!若采兄!請留步!”
“留步有何用!如今是金人的天下,便是聖人在九泉之下也算隻剩一聲長歎,然後慟哭於九泉。某留下又有何用!?自此時起,世上便再無張采此人,隻有金聖歎了!”
朱由崧被押到了自己當初的皇宮,短短的幾天,身份卻已經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出城之日,他,弘光皇帝朱由崧還是這座宮殿的主人,可是,再度歸來,卻已經是階下囚,臣虜的身份。
“殿下,今日歸來,有何感想?”身上擔負著招撫江南差使職責的洪承疇,率先開口,他不稱呼朱由崧陛下,隻稱他為福王殿下。
“無他!我大明正統皇帝,也曾經有土木之變,弓劍歸來,北狩蒙古之日。然時局變換,他老人家不又重新身登大寶執掌天下?”
被通事將朱由崧這番倒驢不倒架的豪橫語言翻譯了,倒是讓多鐸又好氣又好笑。
“好叫殿下得知,如今的局麵,卻與當年瓦剌的土木之變大有不同。瓦剌不過是為了索取歲貢,意在財貨子女。我大清卻是以天下為重。怎麼能與當年的景泰、正統兩位天子相比?若是勉強相比,也隻有這件事能夠算得上了呢!”
多鐸嘴裏格格格的笑著,將一份邸報丟給了朱由崧。那上麵,赫然刊登著一條消息。
“令堂鄒太妃,被馬士英護送逃到了杭州。聽聞你在蕪湖為我大清兵所擒、便在杭州令潞王朱常淓監國。”
馬士英奉鄒太後到達杭州,潞王朱常淓以及在杭州的官員都來朝見。當時,馬士英還希望朱由崧到達太平、蕪湖後依靠黃得功等部兵力扭轉戰局。不久,阮大铖、朱大典和總兵方國安等逃來,才知道黃得功兵敗自殺,弘光帝被俘。馬士英沒有指望了,就同在杭州的官僚商量請潞王朱常淓監國。六月初七日,文武官員朝見鄒太後,請命潞王監國。鄒太後隨即發布懿旨給朱常淓:“爾親為叔父,賢冠諸藩。昔宣廟東征,襄、鄭監國,祖憲俱在,今可遵行。”
以太後懿旨名義命潞王監國,是為了給朱常淓即位繼統增添合法性。然而,這時的形勢已經同上年江南立國時大不一樣,朱常淓惟恐出任監國將成為清方打擊的主要目標,他不想當這個出頭鳥,便以各種理由拒絕接受;在弘光太後流著眼淚反複勸說下,他才勉強答應。
“潞王?”雖然論起宗室譜係,潞王也是朱由崧的叔叔輩,但是,提起這個人,朱由崧卻是一臉的輕蔑,他撇撇嘴,表示出了一臉的不屑。“一個養著六七寸長的指甲,像個女人一樣用著指甲套子保護指甲的廢物,能夠做甚事?”
朱由崧看不起朱常淓,也不僅僅是因為潞王府和福王府之間多年來明裏暗裏的恩恩怨怨,還包括著此人也曾經被江南的東林黨們拉出來準備作為“立賢”的人選。
這一點,他倒是和多鐸的看法一致。
“不錯。殿下說得對。此人登基監國,一不安撫人心,招攬兵馬。二不廣納有用之人。相反的,反而是對此時擁有重兵,正在鬆江府養病的梁國公李守漢不聞不問,不曾給予一絲半點的權力官職差使。非但不給,反而要想法從梁國公手中奪取錢糧財貨。你看吧,這兩家遲早要做過一場。”
“這?這大將軍是如何得知的?”朱由崧有些驚訝了,這種事,應該屬於明軍陣營內的核心動態了,如何多鐸卻是如此的了如指掌?
“本大將軍此時也不必瞞你。你這位叔叔監國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派遣使者陳洪範往南京來議和。準備割讓江南四郡與我大清,然後上表稱臣。他卻不知,他派遣來的使者陳洪範,老早便是我大清的人。這些事,自然是他向本王奏報的。”
“該死!該死!”朱由崧臉如死灰,不住的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說誰該死,是潞王朱常淓,是內奸陳洪範,還是他朱由崧自己?
朱由崧的酒量和酒品不錯!這是多鐸對朱由崧的另外一點認識。
雖然此時朱由崧是階下囚,亡國君主的身份。但是,起碼的禮節禮貌還是要有的,這樣,才能顯現出大清的寬廣胸懷。於是少不得要安排酒宴,為朱由崧壓驚。
酒杯端起來,多鐸對朱由崧的印象大大的改觀!不管是北方的烈酒燒刀子,還是江南的黃酒女兒紅,朱由崧都是酒到杯幹,端起杯子來一飲而盡。
“殿下,既然如此厭惡潞王,那麼本大將軍就好人做到底,將潞王送與殿下出氣如何?”多鐸喝了幾杯酒之後,開始有點忘乎所以的同朱由崧稱兄道弟起來。
“大將軍此話從何說起呢?”
“揚威大將軍已經下令大軍南下蘇杭等處,不日便可令殿下母子團聚。到那時,讓潞王在殿下麵前領受家法如何?”在一旁陪同飲酒的獨孤寒江,恰到好處的為多鐸捧了一句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