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煩勞你到朝陽門見一下你家兄長,還有那位談大人,就說山東故人在此,打算跟他們飲酒敘舊,不知他們願意來否?”
羅虎命人給羅哨官牽了一匹馬過來,將他的腰刀和一應什物都還了他,命他給羅明祖、談奇瑞二人送信去了。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遠處隱約傳來一陣陣馬蹄聲,不過,在經驗豐富的張鼐和羅虎耳朵裏聽來,這時隱時現的馬蹄聲卻是將厚布或是氈子包裹在馬蹄上才能有的效果。
“羅虎兄弟呢?羅虎兄弟在哪呢?可是想死你老哥哥了!”
羅談二人的大嗓門在數丈之外便開始大聲嚷嚷,親熱的呼喊著羅虎。遠遠的看見了羅虎之後,談奇瑞更是一個箭步搶上來,一把便抱住了羅虎,上下左右的仔細打量。這一番舉動,簡直就是兄長見到了離家日久的幼弟一般。
一番客套之後,四個身份分屬兩個截然對立陣營的家夥,開始互相交底、摸底、談判。
“羅大哥,你們在這裏做甚事?”
“皇上把我們擺在了朝陽門一線,護衛著京師與通州的大路,這幾日宮中和六部的文書典籍紛紛運出來,或是裝船、或是走陸路南下到天津。看這個意思,皇上八成是要放棄京師了。”
羅明祖倒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在一旁的張鼐卻是冷笑了一聲,“此時才想起來,怕是晚了吧?”
“這位將爺怎麼稱呼?您若是不服氣,不妨咱們拉開架勢明日再打一仗!橫豎老子們的家眷如今都在這兒,打敗了,你們進城去找皇上的晦氣,要是你們打敗了,嘿嘿!隻怕這碼頭上又得多幾麵旗牌了!”
對於張鼐,談奇瑞便不像對羅虎那麼客氣了。幾句話夾槍帶棒的噎得張鼐直翻白眼。
白天的一戰,讓本來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北京城頓時歡聲不斷,雖然戰果不大,隻是斬殺了二三千顆流賊首級,奪獲甲胄兵器不少,更有一千餘匹戰馬,但是,卻已經足以安撫城中大僚和皇帝那顆驚慌失措的心了。晚飯時據說崇禎更是破例的喝了兩杯酒以示慶祝。
羅明祖和談奇瑞擊潰了穀英所部前鋒,頓時讓城內的勳貴們氣焰漲了數倍。以成國公朱純臣、襄城伯李國楨為首的各家勳貴們紛紛揚言,當年爾等文官在土木之後仰仗逆臣於謙的勢力將我輩勳貴不放在眼裏,動輒便是諸多羞辱,如今又如何?同樣的逆賊圍城,爾等可有破敵之策?
少不得還是我勳貴出城與逆賊大戰,以稍挫其氣焰,而後,梁國公大軍到了便可將此輩逆賊盡數化為齏粉!
這還不算,為了能夠表示自己老子英雄兒好漢的氣概,各家勳貴似乎是約齊了一般,全副儀仗旗牌擺開,帶著各自的家奴家丁到朝陽門碼頭、廣渠門一帶前來助戰!(當然,除了可以在戰後的功勞簿上分一杯羹之外,是不是看著這裏地方寬闊,又距離碼頭近,一旦打敗了,拔腿開溜也方便咱們就不得而知了。)
“在下所部若是能夠僥幸贏了張鼐將軍一局,隻怕萬歲的鑾駕都是會出城來為在下擂鼓助威的!”羅明祖敲釘轉角的又跟進了一句。
這話倒也不假,張鼐的名字可是要比穀英的字號在朝廷裏麵響亮多了。伯爺、將軍這些不說,還是在李自成麵前以養子身份長大的,不久前更是被李自成夫婦親自指婚,將同樣的養女嫁給了他。這份榮耀和地位,幾乎可以與太祖開國時的沐英、李文忠等人相媲美了!
那張鼐又豈是一個好相與的?帶兵打仗的人脾氣有幾個好的?他又是個年輕氣盛的,心中對這群京營的紈絝子弟早就一萬個看不起。心中暗道,不過是些釜底遊魂,偶然僥幸勝了一陣,卻在這裏炫耀什麼?不如早早歸降我大順!聽得羅談二人如此語帶嘲諷,當即便是準備發作。
“鼐子哥,別發冷娃脾氣!”羅虎急忙用陝北方言勸說羅虎幾句,又用低低的聲音問他:“鼐子哥,你覺得,穀英大哥,漢舉叔等人的隊伍要是和我的震山營打,會那個贏?”
“這還用說嗎?自然是你!”張鼐頗為不解。
“這兩個家夥的隊伍是在山東同我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崇禎這幾年又是不惜血本的供給他們練兵,若是不調理好他們,我大順軍馬勢必損失慘重!”
這話登時讓張鼐無話可說了。
自從震山營成軍之後,闖營眾將便私下裏將這支人馬和自己的隊伍做了一番比較,但是,無論是誰,最後都不得不垂頭喪氣的承認,單純從戰鬥力而言,震山營可以單挑總哨劉爺劉宗敏親自統領的闖營最精銳部分,而且是劉爺所部傷亡至少三成以上,而震山營卻能基本建製圓滿全身而退。便是老營親軍也未必能夠討得到便宜。如今聽羅虎這麼說,張鼐便換了一個態度,同羅談二人攀起交情來。他的出發點也是很簡單,讓大順軍能夠兵不血刃拿下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