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幾個人扭頭一看,頓時嚇得麵如土色,陳板大更是哆哆嗦嗦的說:“睿親王,奴才該死。”
多爾袞扶起了陳板大,略帶著幾分抱歉語氣的說:“你說得對,本王確實是疏忽了。人不能沒有骨頭,若是沒有骨頭,便是再多的肥肉,也是別人嘴裏的美味!本王不該冷落了你和工匠們的心。不過,本王也從來沒忘了你們的功勞。”
“來人,陳板大賞銀元五千,其他人工匠每人賞銀一百,雜役賞銀十塊。”轉過身來,多爾袞吩咐隨行的官員。
原本以為,多爾袞這一番賞賜,不說會讓陳板大歡呼雀躍,納頭便拜,從此徹底歸心,至少現場的氣氛會變得歡樂祥和許多。結果,大家都想錯了。
陳板大一聽此,突然放聲大哭,多爾袞起初以為他是覺著委屈,就安慰說:“放心。你們盡心盡力的為大清辦事,以後賞賜田宅都少不了。隻要你們這班奴才好好為本王辦事,本王絕不會讓你們再受苦。”
陳板大止住哭聲才說:“奴才不是為自己哭,而是為大清。遼陽各個工場那麼多工匠都是多年來先皇費盡了心思從四方糾合而來,著實不易,如今卻都被各旗旗主白白的賣掉換了銀錢,便宜了海南的那群南蠻子,將來他們還會造武器對付大清。要是早有這筆錢,怎麼會如此。”
他哭著說:“奴才現在是懂那句話了,什麼叫十年之功毀於一旦。這一年,是打斷了骨頭的損失。主子,不是我瞎說,從搞紅藍花開始,奴才手下能工巧匠少了六七成以上,這些人,可都是工場的核心骨幹,拉出來一個都是能夠獨當一麵。都是難得的好手。主子,奴才就想不通了,為啥人家李守漢人才濟濟還要拚命拉人,而我大清,就這麼點人才,還要拱手送人,我想不通,想不通!看著一個個人投了南蠻子,還都是歡天喜地走的,我這心……”
多爾袞看著傷心的陳板大。張口想說話,卻最終沒有說出口。說什麼呢?說自己當初為了打擊黃太吉一定要搞紅藍花,一定要把黃太吉已經搭建起來的軍工體係打壓下去,還是告訴他紅藍花已經形成了龐大的利益集團。而且這個利益集團比塔山係還要龐大,甚至強大到他多爾袞都要考慮一下的程度。
不行,不能說啊,如果把這個事情說開了,搞不好這幫紅藍花利益黨直接撕爛了自己,其中很多人。就是自己塔山係中的人。多爾袞想了半天,決定還是說點沒營養的話:“陳板大,你不要傷心,你還在,也沒老,這些人,早晚可以成為能工巧匠。至於說紅藍花,當初搞也是為了讓奴才有口飯吃,隻是誰也沒想到讓南蠻子鑽了空子。不過你放心,此事再也不會有了。”
說著這,多爾袞氣魄也來了,跟陳板大保證到:”今後,本王就是你的靠山,用人用錢用土地,找本王即可。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的,這些人也是有能力的,你們一起幹,咱大清還是能像塔山之戰一樣,轉危為安。“
聽得了多爾袞的保證,陳板大這才不哭了,他麵對身邊的幾個年輕人說:“聽著沒,我就跟你們說過,幹這行,就是比搞花花草草有前途,現在主子都給咱們撐腰,咱們還怕誰?都給我好好幹,別給主子丟人。”
陳板大教訓自己的幾個徒弟,卻不想,一個徒弟突然歎了口氣說:“好了,師傅,這下咱們師娘也不用再被範家的婆娘羞辱了。”多爾袞雖然是攝政王爺,但是畢竟是在戰場上殺伐出來的,講究的就是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沒頭沒腦的聽到了這麼一句話,連忙問原因,陳板大本不想說,但是又不敢頂撞多爾袞,便說了實情。原來當初黃太吉在世,陳板大得寵的時候,範文程也是對他另眼相看。範文程的小妾就找機會跟陳板大的老婆套近乎,兩人一度處的不錯。
但是自從黃太吉死後,八旗各旗大搞特搞兩頭在外貿易,對於陳板大所掌管的冶鐵鑄炮工場這種吞金行業便不再感冒,各種錢糧撥付也是種種拖延。陳板大又是一個不太會搞買賣的人,家裏的生活條件自然與範文程無法相比,這小妾就開始各種不待見陳板大老婆,甚至當眾羞辱陳板大老婆是打鐵漢子的婆娘,渾身都是鐵鏽味,搞的陳板大的老婆沒事就訴苦。偏偏陳板大這一年來被冷落,錢也沒有地位也沒有,家裏就實在抬不起頭。
現在睿親王給自己撐腰了,陳板大覺著自己終於可以在家裏抬起頭來了,所以才有這個感慨。
“這廝!就是他向先皇獻計,搞什麼紅藍花,搞什麼兩頭在外與南蠻的貿易,我大清才有今日捉襟見肘的困難處境!”見陳板大對範文程不滿,多爾袞便順水推舟的把紅藍花貿易的罪名扣到了範文程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