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崇禎十五年的臘月十六日了,很快就要進入一年之中最後的階段,從祭灶開始,便是各種籌劃著過年的景象。
除了建立政權之外,更是將手下的流賊進行整編,原本就已經初具雛形的各營各哨分為攻城野戰的中、左、右、前、後五營和地方守軍,李自成這個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下設有權將軍、製將軍、果毅將軍、威武將軍等,並有由一、二十騎、步兵組成的“精兵隊”。那些被編餘下來的老弱病殘,或是非精兵、戰兵,則是分往各地進行屯墾,由大元帥府為他們提供鐵質農具和種子、一部分口糧,讓他們在各府各縣進行屯田墾荒,便是李自成自己,據報也親自參加荒田的屯種。
如此這般一來,如何不令崇禎心如火燒?所謂的不怕流寇燒殺,就怕流寇不燒殺。
正如明朝巡視陝西茶馬禦史徐一掄題本中所述:“??闖、曹等孽百萬餘眾,所向莫敢攖鋒,去歲陸沉中州,今春墜陌楚省,六府州縣,望風披靡,俱留偽官防守,結我民心,以成燎原之勢。且發賊兵四股,狼奔三秦,漢兵缺餉年餘,兵心洶洶,莫必其勢,城阜隍淺,殊可寒生。”
對此,便是關外清人都看出來,“彼文武大小官員,俱是錢買的。文的無謀,武的無勇,管軍馬者克軍錢,造器械者減官錢,軍馬日不聊生,器械不堪實用,兵何心用命?每出征時,反稱勤王,一味搶劫,俗語常雲,‘達子流賊是梳子,自家兵馬勝如篦子。遼東巡撫黎玉田深有感觸地說:“以清人的實力,在過去不如我中國的一個大縣,海上陣對戰還力量相當。如今他們鑄炮造藥已十倍於我,搶奪來的馬匹器械已百倍於我,擄掠來的丁壯兵民不下十幾萬,搶奪的輜重金帛又不止百千萬財寶??”
所以盡管有人發現黃太吉死後清軍“昨寇關外,尋即遁歸,非部下內亂,即群酋爭雄”,建議“乘其喪亂。小酋初立,密行間諜,迂出奇兵,聯絡朝鮮。跨海牽扯,使其自相疑忌,誅滅有期”,崇禎帝也下旨表示“賢卿所奏,殊合機宜”。但是內閣和兵部有司詳細的盤算了一下,似乎眼下朝廷手中沒有可用之兵!更沒有可以充餉之銀!
大佬們都盤算的很清楚,若是趁著遼賊們新主乍立,內部不是很穩定之際水陸並進,攻取遼東,這個方案並非不可行。但是,朝廷水師在哪裏?動用南粵軍水師嗎?陸上之兵在哪裏?孫傳庭新敗,左良玉兵敗,朝廷手中沒有可以機動的兵馬,便是勉強令遼東的吳三桂出兵。隻怕關寧軍更是要百般需索。到頭來還是要向梁國公伸手求告。
可是,這位梁國公雖然和氣得很,但是手段卻是狠辣。隻怕報效朝廷糧餉兵器之後,朝廷又要喪失些地方權益之類的。到那時,各地的讀書士子們一片喧囂,隻怕內閣也受不了。
所以,此事隻得是悻悻作罷。
但是,你不動手,不等於多爾袞不會不動手。
黃太吉的棺材還停在崇政殿未曾運到沈陽北陵下葬,多爾袞便迫不及待地讓鄭親王濟爾哈朗、英郡王阿濟格等王公大臣釋去喪服。換上戎裝,出征伐明。他們赴堂子吹螺掌號,對天行禮,鳴炮三響之後。就浩浩蕩蕩向西進發了。九月底,清軍動用紅衣大炮轟城,攻下明朝關外據點中後所,擒斬遊擊吳良弼等官二十餘員,馬步兵四千餘獲四千餘。接著進發前屯衛,於十月初一攻克之。斬明總兵李賦明等官三十餘員,兵四千餘,俘獲二千餘,牲畜器物無數。中前所守官總兵黃色聽說前屯衛已失,嚇得棄城而逃,使清軍不戰而克其城。所謂中後所、前屯衛、中前所,即廣寧中後所、廣寧前屯衛、廣寧中前所,它們是寧遠和山海關之間的三個重要據點,清軍自攻下錦州之後,此時又連克三鎮,割斷了寧遠與山海關之間的聯係,使寧遠孤懸關外,早晚必為清軍所奪。至此,關外大片土地均為清軍所得,入關爭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雖然事後遼東總兵吳三桂上的軍情折子上,除了請罪之外,沒有為自己辯解的詞彙,隻是說自己節製各營不力等語,更是表態要重新奪回上述城池,但是,皇帝崇禎和幾位內閣成員都看得清楚,吳三桂這廝是借機放水向朝廷施壓,索取遼東軍馬的全權指揮、人事、錢糧大權!同時,也是為了鏟除雜牌排斥異己。所謂的重新奪回前屯衛、中後所等地,不過是他向朝廷索取糧餉權力的一個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