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賞的誘惑下,不停的有陝西兵將從隊伍當中走出,卸去了上身棉甲,隻管打著赤膊,手中擎著刀槍,在山前官道上列隊。
“虎子,看來孫老兒也是沒有什麼新花招了,把重金招募選鋒這招看家法寶都用上了!”
“哥,也是不可不慮啊!你看,這該死的雨越下越大,咱們的火銃火藥裝填起來越發的困難,隻要孫老兒不停的投入兵馬,咱們還真是不好對付。”羅虎指了指窩棚外麵越來越密的連綿秋雨,臉上露出了難色。
張鼐卻是不以為然。隻管在火盆上吊著的銅鍋裏盛了一碗馬肉湯遞給羅虎,“你呀你呀!小虎子,讓我這當哥哥的怎麼誇你呢?這幾年不會打仗了?!咱們闖營沒有火銃火炮的時候,媽的那些仗是怎麼打的?如今咱們的兵馬,刀槍齊全,甲胄完整。當年可是弄到一件鐵甲都能高興好幾天。可是你看現在?看看你的周圍?”
張鼐將銅碗塞給一同在炮子硝煙之中長大的結義兄弟,眼中滿是兄長對有出息的弟弟讚許。羅虎嘿嘿的笑了兩聲大口喝著熱湯,看著周圍的兵丁,就是最普通的步兵,身上也有一件棉甲,或者是椰殼甲用來防護。而那些資格較老或是有官職在身的老兵、小頭目,身上則是一色的蛟龍皮甲,密密麻麻的銅釘上滿是雨水,這甲胄如今是軍中的最愛。不但輕便,防護效果好,抵禦風寒雨雪也是一等一的。(開玩笑呢!你身上披一件鱷魚皮的皮夾克試試?)
“不錯!鼐子哥,咱們沒有火銃用,還一樣有刀劍長矛,還有山上你的大炮!我那未曾舍得動用的兩千火銃兵,還有銃刺可以用!”
看著眼前一字排開的數十口籮筐,被挑選出來的千餘名選鋒隊眼睛都要紅了。裏麵的銀元幾乎都要從筐口流了出來!
“兄弟們。大帥說了,衝上去。為全軍撕開口子,這些督師大人賞下來的銀子全是大家的!可是,有膽怯不前,臨陣退縮的,別怪咱老子心黑手狠!”
隊伍後麵,二百名刀斧手各自擎著大砍刀排成一列。寬大的刀身上閃動著寒光,從刀尖向下流淌著雨水。
“衝上去,分賞號!”
“衝上去!分賞號!”
一陣嗥叫,這千餘名陝北冷娃組成的選鋒,在雨幕當中卷起一道人潮。直奔羅虎的陣地撲來。
“給前麵的兄弟傳令,讓開。把我的那兩千火銃兵調上去,讓他們嚐嚐鉛子兒加銃刺的滋味!”從望遠鏡裏看到這千餘人一路踩踏著泥水跌跌撞撞的奮勇而來,羅虎冷笑了一聲。
借助著雨幕的掩護,牛成虎的選鋒已經衝過了最初先頭遊騎被打得屍橫遍野的那段區域,眼前已經可以看得到五裏川鎮的房屋在雨水之中的輪廓。在他們身後,牛成虎的主力卻也是穩紮穩打的徐徐推進,每向前行走數十步,便安放拒馬,用密集的長槍阻擋隨時可能出現在兩側的義軍騎兵。
同樣的頂著風雨迎頭而上的,便是羅虎始終珍而重之留在手裏的那兩千全數裝備燧發銃配備了套筒銃刺的火銃兵。
“將爺!敵選鋒距離我不到八十步!”
“慌什麼!不到六十步不準開火!”
“七十步!”
“傳令,舉槍!”
嘩啦啦的一陣響聲,前排的火銃手們將火銃從肩頭取下,平端在手。
“放!”
第一排五百火銃兵齊齊舉起他們的火銃,頓時一片密密層層的火銃如林般出現在隊列中,對準衝進了六十步最佳射程之內的那些選鋒不留情地扣動板機。
“卟卟卟”火銃悶響不絕,一道道猛烈的火光冒出,緊隨著這火光,火銃發射產生的大量濃密煙霧,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處。密密麻麻的彈丸被火藥燃燒產生的動力熱情的推向前方,半推半就的朝著迎麵而來的騎兵撲了過去。而那些可憐的選鋒們,非但沒有身上披著多厚的甲胄,而且個個為了顯示自己有進無退有死無生的勇氣,全數都是打著赤膊,在這樣近距離的被這些家夥擁抱親吻上,不論人馬,身上立刻便是密密麻麻的粗大血洞。
彈丸打在人的身上,就是一個碎裂破爛的大洞。彈道的不規則,造成最終創傷麵積可能是彈丸麵的數倍,甚至數十倍。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也很少有人軀幹中彈還可以存活下來。
連續四次,每次五百支火銃的齊射,將義軍陣前打得硝煙彌漫,震耳欲聾的火銃齊射聲響個不停。整個陣型如同一個張開了渾身尖刺的刺蝟、豪豬,尖刺便是處於最外層火銃手們銃口的刺刀,看得牛成虎膽戰心寒。
他花了兩三萬銀子招募來的千餘名選鋒,便在這四次齊射當中變成了倒臥在泥水當中的屍體和兀自**著的彩號,那些仿佛催命鬼一樣的銀元。東一塊西一塊的侵泡在泥水和血水當中。
不過,卻也隻有一次射擊,聽得對麵不再有那催人肝膽的火銃聲響起,明軍隊伍當中有人大吼一聲:“下雨天!流賊的火銃不好使了,跟老子衝上去分彩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