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德,講!將那日你們到底在三岔河做了什麼事情,讓朕的這位兄弟如此惱火?可是爾等見財起意,意圖打劫他的商隊?!若是如此,朕的軍紀和寶刀須容不得爾等如此胡作非為!”
聽了黃太吉這般狠話,伊爾德不住的叩頭如搗蒜,腦門在地上磕得一塊一塊的青紫色。但是,那一日的情形是那樣的混亂,不但給黃太吉造成了這般大的困擾,便是兩黃旗北上追擊的軍馬損失都是一個令他們這些中級軍官們所不能承受的。
“皇上,那日在三岔河,奴才們聽說對麵江上的船隊是隆盛行的,當即便約束部下不得放肆。奴才本人當日便是陪著豪格主子去賜給李家二公子織金龍纛旗號的,豈能不知道這裏麵的關係利害?可是……”
三岔河口。
“他奶奶的!弟兄們,你們說我們跟索倫人到底誰是野人?”一個八旗旗丁一邊吃著肉一邊恨恨的說。
另一個旗丁喝了一口熱湯,意猶未盡的品味著魚湯的味道說:“那還用說。當然是索倫人是野人。”
“不見得吧?我怎麼覺著我們才是野人?你們看,人家吃的鹽,那是雪白如玉的精鹽,喝的酒。是純正的上好糧食燒成的燒酒,身上的衣服是南中的染布,而且還有救命包。這些好東西,咱們不要說用,便是我見也沒見過幾次。可這索倫人扔下的就一大堆?我怎麼覺著,我們還不如這些野人呢。”說話的旗丁有些炫耀的擺弄著腳下一堆零碎的小物件。那裏麵,銅製的大碗,酒壺,還有大半捆染色細棉布,幾個救命包便擺在棉布捆上。
另一個旗丁聞言滿不在乎,用手中的吃肉小刀在半空之中指指畫畫的說:“哎,這沒啥,還不都是仗著跟隆盛行的貿易才發了洋財。不過這野人就是野人,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雖然手中的器械精良。身上也有甲胄,可是,便是和關內的明國兵馬一樣,這不,一見咱們兩黃旗的軍陣,立刻就完蛋了。等咱們吃飽喝足,再渡過江去,把他們的老窩一舉端了,到時候他們有再多的好東西,還不都是咱們的。”
“對。就這麼幹。”
他們的談話,被江風清楚的送到了不遠處幾位梅勒章京、甲喇章京的耳中,陳泰、巴哈、伊爾德等人聽著這粗魯之極的言辭,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反倒是認為士氣可用。隻要讓手下的奴才們吃飽喝足,稍稍的休息一下,便是讓那博穆博果爾等人早逃過江半日又如何?不是一樣的被咱們兩黃旗的精兵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陳泰很是得意的咀嚼著一塊肥嫩的飛龍肉,任憑著肉湯將嘴角和胡須弄得油漬不堪。
“老子吃這飛龍也不是頭一次了,卻從來沒覺得這飛龍肉湯配上大米飯是這樣的美味!”
“哈哈!梅勒大人,漢人有句話。喚作餓了吃糠甜如蜜,飽了吃蜜蜜不甜!道理就是如此!”
幾位大人互相調侃著,頗為意得誌滿。不想,遠處那些鍋灶處,一陣陣吵鬧聲,喝罵聲傳了過來。
一個壯大領著自己的家奴興衝衝的衝到人群之中,很是粗暴的推開排在鍋灶前的人群,將自己的碗筷丟在掌勺的夥夫麵前,“你這個明國的尼堪,給本官添飯,添菜。”
這個壯大大概是剛剛從後麵隊伍當中趕過來,不知道眼前這些夥夫身後是什麼背景,就是隻是一個瘦弱的狐狸,但是他們背後可是一頭吊睛白額大蟲,莫要說他一個小小的壯大,便是在他眼裏仰之彌高的甲喇章京、梅勒章京,旗主貝勒、一直到黃太吉本人,都不得不對這條大蟲好生答對,不敢絲毫的施以顏色。
果然,那夥夫也不是省油的燈。本來被這些兩黃旗旗丁兵馬密不透風的圍在當中,油煙菜味和汗臭口氣這麼一起夾攻,就有些火氣。不過,看在眾多兵丁都在眼前唯唯諾諾,不敢得罪手中的大馬勺,甚至為了能夠多得到一些吃食而頗為諂媚討好,這廝倒也忍了。誰能夠想到從野地裏來了這麼一個不通情理的棒槌?
“你這廝在說什麼?滾到後麵去!沒看到這麼多人都在這裏老老實實的排隊?你的主子沒有告訴你要懂得規矩嗎?”這個夥夫也是跟著隆盛行在遼東行走多時,對於清國內部的社會結構、風土民情頗為了解。但是,他卻忽略了一條,那就是人在饑餓的狀況下,麵對著食物的誘惑,特別是在別人都已經大口的吞咽咀嚼著令人垂涎三尺的飯食的時候,許多的社會規範道德標準,甚至是軍中紀律,都是會被丟到一旁去的。
比如說著名的日軍在河南賑濟饑民,每人每天幾兩糧食,而且這些糧食還是從湯司令長官的倉庫之中繳獲而來的。這樣的手段和行政措施,讓豫西的那些餓的眼睛發花的百姓頓時看到了生的希望。何況,這些**原本就在河南人民心中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悲劇了。
同樣的悲劇在幾年後更是在淮海戰場上重新演繹了一遍,不過。這場演出的角色有了很大的調整。大量的**士兵和基層軍官成為了挨餓的對象,在麵對著對麵戰壕裏飄出來的飯食香氣,燉肉烙餅包子的味道和不停播放的喊話聲,讓這些在風雪之中饑寒交迫的人冒死爬過火力封鎖區。為的便是對麵的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