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肚王帶著自己的人馬衝進新竹鎮為眾人分配勝利果實時,才發現幾乎已經沒有可以分配的戰利品。漢人堆在這鎮內的大宗物資,都變成了各個村社的囊中之物。
在街道上,宅院裏,餓了許久的生番們搬出搶來的大鐵鍋,草草的洗刷了幾下,便將糧倉內搬出的稻米倒進鍋內煮飯,有人更是砸開了肉瓷罐,將裏麵的肉塊用新得的砍刀切開,放在火上燒灼幾下。得意的啃嚼起來,然後,被燙的唏噓亂叫,咧著血盆大口,露出黑黑的牙齒得意的笑著。
原本南粵軍的營房,此時成了大肚王的金鑾殿。一場激烈的爭吵開始了。
大頭目們在一起爭吵不休,各個村社的戰士們卻不管那些,隻管大吃大喝。美滋滋的用香噴噴的大米飯,咬上去滿嘴冒油的肥肉和整壇子的燒酒來犒勞自己。
一時間。新竹鎮內吵鬧喧囂聲,各處殘餘的火頭冒起的黑煙,隨著風被傳出去很遠。
新竹鎮外一座不起眼的山頭上,幾片竹林掩映之中。吳六奇難得清閑的捧著一本書磕磕絆絆的讀著。
他的親兵將他坐騎的馬鞍卸下來,鋪在地上,請他坐在褥套上。這樣舒服些。那根標誌性的兵器,他的鐵棒,則被深深的插在潮濕的泥土之中,成為了拴束戰馬韁繩的拴馬樁。帶著嚼子的戰馬,用柔軟的嘴唇搜羅著地上的嫩草。補充著體力。
一個小馬夫從馬料抓出一把炒過的黃豆用手捧著讓吳六奇的戰馬香甜的咀嚼著。
在掌旗兵的身後,密密麻麻的各個營的旗號散布在林中,如果不是掌旗兵們仔細的將自己手中的旗幟卷起,隻怕這片山林早已被旗幟渲染成另外一番顏色。
從輔兵義勇隊的營地裏監督隊伍,讓他們不得喧嘩亂動的標統鄒瑞,也是同吳六奇一道起兵於粵東的老弟兄,幾年下來,也從一個粵東的遊俠兒變成了南粵軍的標統,因為作戰勇猛,約束部下得力,被吳六奇派了這樁差事,約束指揮那些由歸順東番組成的輔兵義勇隊。
跟著鄒瑞一道前來的,正是義勇隊的一名營官,賽德克和他的兩個兒子。如今父子三人都是義勇隊的營官、哨官的差使在身上。
“旅長,義勇隊那邊都在等號令。隻要中軍這邊發了令,兒郎們就開始出草!把這群亂賊的頭變成軍功!”鄒瑞習慣性的咧嘴笑笑,臉上一道不太顯眼的疤痕牽扯著有些讓人覺得詭異。
“慌什麼!咱們花費了近萬石的糧食,價值將近十萬銀元的貨物,還搭上了幾百條人命,才把這兩萬多亂賊從山林裏引蛇出洞,怎麼能夠不全都留下來呢!?”
吳六奇臉上獰笑著,將手中的三國演義放到馬褥套上,擺手示意跪拜叩頭行禮的賽德克父子三人起身。
“大人在讀什麼書?”賽德克的兩個兒子達拉奧、巴沙奧雖然不曾向李華宇的妻子,如今南粵軍的少夫人鹿瑪紅那樣讀書讀得多,但是粗淺的漢字還是認識些的額,最起碼,和錢有關係的字都認識。二人整理著自己的甲胄,放下腰刀和火銃,很是好奇的打量著吳六奇放在一旁的那一卷書。
“一本百年前的人寫成的書。裏麵有些故事,將人心戰場描繪的頗為精細!”
吳六奇笑了笑。
山林裏的風吹過,將書頁吹得上下翻飛,颯颯作響。
如果賽德克父子認識的漢字多些的話,他們會發現,吳六奇讀得這段,恰好是三國演義當中的一個精彩回目。《馬孟起起兵雪恨,曹阿瞞割須棄袍》。不過,吳六奇用炭筆在其中幾行上圈點勾畫了不少,讓那幾行字在潔白的頁麵上顯得頗為突兀。
“細作報來:‘馬超又添二萬生力兵來助戰,乃是羌人部落。’操聞知大喜。諸將曰:‘馬超添兵,丞相反喜。何也?’操曰:‘待吾勝了,卻對汝等說。’三日後又報關上又添軍馬。躁又大喜,就於帳中設宴作賀。諸將皆暗笑。“
眾將又請問曰:‘丞相每聞賊加兵添眾,則有喜色,何也?’操曰:‘關中邊遠,若群賊各依險阻,征之非一二年不可平複;今皆來聚一處,其眾雖多,人心不一,易於離間,一舉可滅:吾故喜也。’眾將拜曰:‘丞相神謀,眾不及也!’
這也就是吳六奇為何在新竹這裏設立一處補給點的緣故!這是他與鄭森二人密謀多次反複推演計劃成熟的一個誘敵深入的戰術陷阱!
“大佬!那群蠻子開始動了!”
近衛營的營官王金,興奮的指著遠處的新竹鎮。
那裏,一個一個分屬於不同村社的東番亂賊們,成群結隊的扛著各自搶來的東西,興高采烈的踏上了歸途。
“想走?那有那麼便宜!”
吳六奇一躍而起,“傳令,列隊!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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