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撤退到震山營兩翼護衛的兩股騎兵,一聲呐喊,從兩翼殺出,在潰兵隊伍的兩翼畫了一個漂亮的圓弧線。數千騎兵卷動的聲勢,令這些潰兵更加心驚膽戰,但是,更加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麵。
從潰兵側翼疾馳而過的馬隊,並沒有策馬衝進潰兵的隊伍當中大砍大殺,而是緊緊的貼著潰兵的隊伍,相距不過二三十步遠。
“取銃!”
“舉銃!”
“放!”
在隊伍裏不停響起的口令聲中,那些馬隊士兵,各自從背後取過早已準備停當的馬銃,拔掉槍頭帽,對著眼前正在哭嚎著狂奔的左軍士兵扣動扳機。龍頭在彈簧的助力下。同火石摩擦出火花,引燃了引火藥。進而銃管內的發射藥也急劇膨脹,把鉛彈一腳踢了出去。
在左軍兩翼交彙而過的這些馬隊,大多都是在山東招募的兵士,騎術在老營將士看來,不過是剛剛會騎馬、會在馬上使用火銃罷了。頂多算得上是會騎馬的步兵。但是。這些人卻被闖營之中公認最有學問的李岩李公子大為稱讚,並且從典籍史料當中給他們找到了一個響亮的稱呼,稱之為龍騎兵。
龍騎兵的這個戰術,其實和曆朝曆代經曆過的北方遊牧民族騎兵使用的騎射之術並無二致,不過是將角弓換成了火銃,無聲的箭矢變成了聲音也是一種威懾力巨大武器的彈丸,
隨著彈丸的密集攢射,人群中立刻翻出了一片血浪,當然。其實如果仔細數,這點傷亡並不大,如果是一戰二戰時期,那士兵甚至會覺著這種傷害簡直可以忽略,可惜,這是崇禎年間。兩翼遊走龍騎兵自由射擊,根據無數前輩後輩的經驗,側射永遠是最便於發揮火力的方式。同時也會把損失降到最低。當然,步兵也可以做一個轉身的動作。把側麵變正麵,但是,讓整個軍陣短時間內側麵變正麵,這絕對不是左良玉能做到的。左良玉步兵現實的表現是,已經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隻知道盲目的亂竄。連固定一個逃跑方向都做不到,更別提集體轉換隊列迎擊了。
“這群不中用的飯桶!”
帥旗之下,眼見著前鋒的步兵方陣已經完全混亂,被不緊不慢的追上來的闖營步騎兵輪番屠殺,左良玉不禁心急如焚。雖然說步兵都是一些用於消耗的雜兵。可要是沒有這些雜兵,他手下的那些精銳和標營家丁又能打幾陣,消耗幾天?
“盧光祖、李國英、張應祥、徐恩盛、郝效忠、金聲桓、常登、徐勇、吳學禮、張應元、徐育賢,你們各回本部,從南北兩翼給本帥壓過來,本帥要將這股流賊一舉包圍全殲!”
幾乎是不加思慮的,左良玉便下了決心,他要利用自己的兵力優勢,在這豫東大地上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這股算得上精銳的流賊一口吞下去!
為了給手下的大將們爭取回到本部之後調動人馬的時間,左良玉毫不猶豫的命令左夢庚,將跟隨標營家丁行動的那兩萬精銳步騎兵調上去,向正在兩翼瘋狂射擊的震山營龍騎兵發起衝擊,以便給他龐大的步兵隊伍整隊變陣發起攻擊的時間。
令左良玉倍覺欣喜的是,似乎左夢庚的攻勢出擊很有效果,在兩萬左營精銳的猛撲之下,一直在左營陣前往來馳突不斷用火銃射殺左營敗兵,在潰退軍隊兩翼和背後製造巨大壓力的震山營龍騎兵,似乎是感受到了恐懼,幾乎沒有和左夢庚交戰的意思,隻是遠遠的隨便打了幾銃,掩護了一下自身的撤退就調轉馬頭向西逃歸本陣。
有門,原來這種火銃騎兵怕近戰!嘿嘿,那就好辦了!我先用精銳人馬近身搏戰幹掉你們這批火銃騎兵,然後再以家丁精銳為先導,率領大隊步兵猛攻你的中軍!
李自成,羅汝才,張獻忠!你們送來的這份大禮,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啊!等我整頓好隊伍,你們這些賊寇送來的這股悍賊便成了本帥嘴裏的肥肉了!
想到這,左良玉立刻下令:追!務必全殲闖賊這批火銃騎兵!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當看見左良玉的家丁隊開始追擊龍騎兵的時候,羅虎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天真可愛的笑容,這種笑容在一般羅虎這個年齡段的少年臉上很常見,但是在羅虎這種自幼便在戰場上掙紮求生的人臉上卻不常見。一旁的張定國、王四兒等人見羅虎如此神情,不由得心中一動,看來,老左要倒黴了!因為一般見過羅虎如此神情的人如果不是他的朋友,那就是上西天了。
“炮隊,對準左夢庚的騎兵隊,轟!大佛郎機,換霰彈。”
“馬隊準備衝擊!”
炮手們接二連三的為大佛郎機更換著子銃,炮彈連綿不絕的落在左夢庚的騎兵隊伍之中。將這些原本就沒有什麼陣型的騎兵打得隊形更加混亂。
不過,張定國看了一眼那些手中隻有一柄馬刀,正在緊張列隊的震山營馬隊,不由得俊秀的臉上愁形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