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仔細的觀察,李華梅發現清軍的防線跟以往大有不同,首先能看到是一條壕溝,壕溝前麵堆積著挖掘出的泥土,作為胸牆。壕溝的前麵,可以看到一排拒馬,應該是防止騎兵衝鋒的。此前,南中軍已經數次摧毀了這些拒馬。但是很快,又被清軍修複。後麵由於地勢原因看不到,但是李華梅猜測後麵一定還有壕溝,作為第一道壕溝失守後的反擊點或者防守防線。現在可能因為暫時休戰,看不到太多的人,隻有零星的人探頭探腦,似乎在偵查情況。不過李華梅可以肯定,陣地的縮小,同時也意味著多爾袞將手中的火炮火銃越來越集中使用!如果自己現在衝上去,必然要麵對無數黑洞洞的炮口銃口。而這些火銃火炮。在以前的戰鬥中,已經穿透過無數南粵軍的製式鎧甲,李華梅並不準備當下一個實驗者。
看了一會,李華梅放下望遠鏡。問身邊的莫鈺:“莫鈺叔。如何擊破當麵之敵。你可有見解?”莫鈺低著頭悶聲悶氣的答道:“慚愧,愧對主公信賴,不過一個小山包。居然久攻不下,我當向主公請罪。”李華梅一笑說:“不必如此,敵軍能擋住近衛旅,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之前我也觀察了一下,打不下來,並不怪你,你的指揮還是中規中矩的。先以大炮摧毀拒馬,然後輔兵在火箭掩護下清理拒馬,接著步兵衝排隊向前進攻,但是問題就出在步兵上了。每次我們的步兵衝上去,迎頭就是戰壕裏的火槍手一排攢射,而我軍反擊的子彈,往往都落空。之後我軍的步兵采取上刺刀衝鋒的戰術,倒是衝進了戰壕,但是後麵壕塹中埋伏的清軍刀斧手,立刻上來跟我軍混戰成一團。不得不說,這些清軍異常凶悍,甚至我看到被刺刀刺中的敵軍,依然揮刀砍翻了旁邊的我軍將士。本郡主自從跟隨父帥為大明朝廷征討各方逆賊以來,也算是從軍多年,還從未見一支軍隊凶悍如此。”說罷,她調皮的看了一眼施郎說:“特別是某人的手下,當年被本郡主弟弟的東番兵一個刺刀衝鋒,某人的軍隊就垮了!”
施琅微笑了一下,心中很是明了,李華梅這是又一次在玩張冠李戴的調侃遊戲來緩解內心的急躁,將當年李華寶的東番兵冒著炮火在鼓浪嶼上進行刺刀突擊的戰例按在了自己頭上。可是那次被東番兵從炮台裏趕出來的,是你的姻伯,如今的水師提督鄭芝龍好不好?我當時可是在南澳島上牽製著南粵軍的水師兵力。唉!我算是欠你李華梅的,你一天不擠兌我一番,看來是渾身的汗毛孔都不舒服。
不過當著莫鈺又不便反擊,隻好試著轉移話題:“我是肯定打不過郡主,不過郡主,你也不能光說別人自己不想辦法。莫旅長衝不上去,郡主得想辦法衝上去,不然您這當主子,不是跟我們一樣飯桶了。”
李華梅故作慍怒的瞪了施琅一眼,哼了一聲說:“當本姑娘跟你一樣飯桶啊,那個胖頭魚,你給我過來,說說你想的辦法。”
眾人聽得這話,不由得忍俊不禁,雖然在李華梅的大帳之中氣氛嚴肅,加上外麵不時吹過陣陣帶著鹹腥味道的海風,卷著雪花飛舞,吹打著營帳外的軍旗和站班士兵的甲胄袍服起伏不定,令這裏的氣氛顯得威嚴肅殺。但是眾人聽到這個名字,卻也是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顯然是強忍著笑意。
李華梅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魁梧腦袋有點大的女親兵頭目就小跑著過來,一邊跑一邊扶著腰間鏗鏘碰撞的佩刀和短火銃、子藥盒子口中還不閑著,嘟嘟囔囔抱怨:“郡主,跟您說了多少次了,我小名胖丫,不是胖頭魚。”看著胖丫跑步的樣子,幾個人都不禁笑了起來,因為她身體不夠靈活,加上腦袋大,還真就像一條陸地上亂蹦的胖頭魚。郡主這人果然與眾不同,別的大戶人家官宦門第的小姐給丫鬟起名字,都是花花草草、風花雪月平安吉祥喜慶類的為主,咱們這位幹娘倒好,給身邊的親兵頭目起外號,而且外號與本人形象如此貼切,倒也夠缺德的。
等胖頭魚跑到了眾人麵前,立刻收起了那副和李華梅之間熟不拘禮的態度,軍容嚴肅的朝著郡主娘娘、莫鈺、吳三桂和在場眾將團團的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說:“郡主,莫旅長,其實咱們這幾日的仗有點鑽了牛角尖。你們啊!(胖頭魚指了指一臉尷尬站在兩側的山海軍、寧遠軍的將領們、)都是銃炮火力依賴慣了,離開了銃炮就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怎麼打仗了。忘了沒有火器咱們該怎麼打仗了?!結果。韃子便用火器抵禦我們,大量殺傷我們的進攻將士,再用刀槍利斧同我們衝進壕溝胸牆的兵馬進行肉搏,那個時候,火器便不好用了!咱們的兵便這樣一次一次的被韃子用刀斧給趕了出來!”
胖頭魚是一個牙尖齒利的女子,又是李華梅的親兵頭目,話語間自然不會給這些人留情麵。說得一針見血,令這些參將副將總兵們陣陣臉上發燒,倒也不是因為自己打了敗仗,而是被一個女子如此數落。著實令人有些受不了。
“昨個郡主跟咱們姐妹說起了此事。如何減少傷亡,衝進韃子的壕溝胸牆與之搏殺。咱們就開了一個會。俗話說的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這麼多的臭皮匠。還弄不出一個諸葛亮來?最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以往兩廣地麵宗族之間為了爭奪山林、爭水而互相械鬥,防弓箭啥的不就是大木盾,比較有錢的。就弄個推車,把盾牌裝在前麵。如今營中不是也有盾車?韃子每次攻打城池不也是用盾車來防禦城頭的炮火?他們能夠用咱們的法子修工事來對付咱們,咱們也可以用他們的法子來攻破他們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