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罵戰,便在幾份報紙上如海上卷起的颶風一般猛烈襲來,讓身在乾清宮中的崇禎皇帝朱由檢和遠在山東為四處流竄的阿巴泰搞得有點疲於奔命的李守漢等各方都有些知所措。<<頂>><<點>>小說
事情的起源在鬆江府上海縣。
經過三年多的建設,這塊在黃浦江邊的蘆葦灘頭上建設起來的租借地已經初具規模,有些繁華地方的景象了。對麵的上海縣城儼然已經有成為商貿區附庸的趨勢。沿著城牆和黃浦江兩岸,到處都是臨時搭建起來的草屋竹棚,還有被當地人稱為滾地龍的毛竹和木片等材料搭建起最簡單的棲身之所。這裏乞丐滿地,流民滿街,到處是餓死倒斃的人群。街巷裏垃圾處處,菜葉灰土滿城都是,無數的人都在等待著通過對岸的檢驗,盡快的登上海船,去尋找自己的命運。
同流民乞丐不同,商貿區裏進出的人們幾乎都是精神飽滿臉色紅潤來去匆匆的。
商貿區外與江畔碼頭連接的道路,用煤渣、砂石鋪成的寬大路麵非常平整,為了使其更加堅固,細心的工匠們還在裏麵混雜了一些石灰燒灰,從碼頭到租界坦蕩如砥。雖然道路寬闊,可使數輛馬車並排行走,但卻實行著一種當地人稱為“交通規則”的行駛方式,左來右往,車馬再多,也無需避讓,更不會擁擠,顯得井然有序。
與上海縣城裏坑窪不平的街道不同,商貿區內的街道盡是用燒灰鋪就的平整路麵。幹幹淨淨,沒有絲毫汙泥糞水,街道兩旁臨街一側的商戶鋪麵門口擺著一些竹筐,用來盛放垃圾等物,城內有專門的環衛局,招募那些年老貧困之人,特別年紀大的,每日定期打掃,收走垃圾,還有專門收垃圾的商販。販賣謀利。
每天早晨有專門收夜香的人員推著車輛將各家各戶的糞便收走。到區外各處去販賣。這些糞便。不要說對普通農戶,便是對地主士紳,也都是寶貝,鄉間孩童無事。便是出去拾糞。隻是隨著農事廢弛。民戶逃亡的逃亡。拋荒的拋荒,各地糞便,已經好久沒人收了。
商貿區內幹淨整齊。一切井然有序,光鮮亮麗,已經不輸相鄰不遠的南京、蘇州、杭州等天下名城。
因為山東的大規模種植棉花,讓鄰近的人們也看到了一條很異樣的商機,催生了專門運輸糞便北上山東的船隻。這些人一麵收了各住戶的錢,另一麵出售這些米田共還能賺上一筆。
基於城市管理的基本要求,城裏對於嚴格執行不得隨地便溺,還有過往畜車的牛糞馬尿,不得隨意撒在街上的規定。商貿區內各條街道,雖然車馬熙熙攘攘,但是卻再也見不到往日那汙穢的情景,拉車運貨的騾馬,也都在屁股上套上一個草編糞兜,拉下就接住。
當然,街道幹淨,主要還是巡捕房嚴格管理的功勞,準確的說,是罰款的功勞。我中華上邦,向來不缺少製定的十分漂亮的章程、規則,但是這些章程、規則、製度,說得再好,文字再嚴謹,也是需要人來執行的。而各種各樣的執行手段,最為簡單直接的,當屬罰款來得有效。除了罰款之外,巡捕房還有一項製度,那就是要將違規之人當街罰站,充當所謂的協作人員,直到他捕獲下一個違規之人。幾年下來,商貿區的外來人口,還有本地人口,除了那些從隆盛行和南粵軍之中派駐到此的,若是你不曾被巡捕房處罰過,你都不好意思說你是商貿區的老人。
而這些罰款,經過上繳財政後,會照著比例,大抵是罰款總數的六成,撥付給巡捕房。之後會以執勤津貼的形式下發給巡捕,以加強他們的積極性。
這樣一來不但巡捕房的經費充足了,也充分調動了巡捕們工作積極性,特別小部分選入的舊衙役,舊保甲,舊軍等巡捕的積極性,也讓商貿區內的常駐人口幾乎是被強迫的、成功地養成了講究衛生的良好習慣。
但是,風波的根苗也是由此而來。
“呸!”
一口黃中帶綠的濃痰被人吐在的馬路的階石上。幾個剛剛在飯攤上用過午飯的人談笑著便要離開。卻被兩名巡捕一臉壞笑的攔住了去路。
“往哪裏去?!隨地吐痰,罰款!處罰!”
頭戴黑色帽盔,身穿藍色短罩甲,腰間懸掛著粗大短棍的巡捕,從腰間的皮包之中取出一個黑皮簿子,“照著管理條例,隨地吐痰,需繳納十個銅圓的罰款,然後再在原地協作,直到拿獲下一名違規者為止!”
這些巡捕也是多年的差役熬成的老油條,一雙眼睛賽過了木匠手中的尺子。通過執法對象的言談舉止神情態度,他們會用比超級計算機還要快的運行速度判斷出對方衣服下麵掩蓋的身份,哪怕是一個披著麻袋片的流民苦力打扮的,也能判斷出他是否是喬裝改扮來檢查流民夥食衛生情況的新來官員。
眼前這五六個人,一身同樣的青布褲褂,神情彪悍,臉上浮現著營養良好的油光。雖然沒有攜帶武器,但是一望便知,這些人定是某個富商巨賈或是某個到商貿區遊曆的公子王孫帶來的家丁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