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擔心這種半文半白的詞彙,讓絕大多數是文盲的兵士包衣聽不懂。索性多爾袞站在馬鞍上,朝著四下密集的人頭高聲喝道:“本王的巴牙喇兵便是全軍的劊子手!而各級官佐也是部下的劊子手!兵丁退。壯大殺!壯大退,牛錄殺。牛錄退,甲喇殺!甲喇退,旗主殺!我多爾袞退,全軍皆可殺!”
這一番頒布軍法,看得作為宣旨大臣的範文程心驚膽搖,隨即又是頗為讚賞,“睿王爺此舉,定能得士之死力。全軍上下,戰死者還可以獲得大大的好處,若是後退,便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看著迎著海風在不斷狂呼嘯叫如海浪般起伏的人群之中策馬奔馳的多爾袞,矯健驍勇的巴牙喇兵在他身後卷起一陣小小風潮,不由得範文程心思一動。
“皇上自從宸妃娘娘不幸過世之後便一直龍體欠佳,如今又逢大戰,每日裏處理無數軍機要務,食少事繁,隻怕這一戰之後不論勝敗如何,皇上的龍體也要垮了。我是不是也該早些籌劃一番?”
範文程走後的第二天,崇禎十四年十月二十日。
海麵上一輪紅日照射的波浪不興的大海,跳動的浪花閃爍著微微有些刺眼的光芒,讓人不由得眯縫起了眼睛。有人裹緊了一下身上的棉甲,試圖抵禦從海麵上吹來的冷風。還好,從旗幟的擺動程度上看,今天的風也不像往常那般大,若是太陽這般好的話,今天應該是個很暖和的天氣。
嗯?!為首的一個正白旗包衣兵在自己的哨位上揉揉眼睛,從打魚山背後的海麵上,還有更加遙遠的海麵上,密密麻麻的舢板緩緩的朝著這邊劃了過來。向海麵上望去,大大小小的舢板幾乎鋪滿了目光所及的水麵。
那些蠻子兵終於要來送死了!所有的包衣兵不由得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火銃,深深的呼了口氣!
一個包衣兵的甲喇章京,更是在十幾名護衛的簇擁下,往來於各處壕溝與胸牆、地堡之間,對著手下兵丁們鼓勁打氣,大聲激勵。他高聲吆喝道:“狗奴才們,今天就是咱們抬旗的日子到了!千萬別怕死,得怕死不了!這群南蠻子就是來給咱們供應軍功首級的!!”
壕溝裏所有人都是一片歡騰,更有人叫囂道:“兄弟們,將那些矮小的南蠻子殺個片甲不留!”
“看他們的血有多少,能夠染紅這片海!”
仍舊以奉命大將軍名號號令全軍的多爾袞與新近加了揚武大將軍頭銜的弟弟多鐸的兩麵織金龍纛在陣陣海風中不住飛騰翻滾。跟在二人旗號後麵的,除了他們眾多家奴護衛外,又跟著二旗巴牙喇纛章京的龍纛。龍纛後麵,一色都是身披三層甲胄,胯乘駿馬的巴牙喇兵。巴牙喇兵的後麵,才是二旗密密麻麻的阿禮哈超哈營戰士。
八旗滿洲正白旗包衣甲喇章京譚拜,望著遠遠從海麵上逐漸向海岸線上移動的那些舢板,看著遠處兩位大將軍的龍纛,不由得在地堡當中冷笑一聲。
譚拜此人,在曆史上並不是個普通的角色,滿洲塔喇氏,正白旗人,清天聰五年隨從圍困大淩河。祖大壽遣百餘騎突圍而出。譚拜與當時的牛錄章京布顏圖追斬三十餘人,獲馬二十四匹。清天聰八年,授世職牛錄章京。
此後幾年中。譚拜立功甚多,曾追隨嶽托麾下。入牆子嶺,攻豐潤,還攻破明太監馮永盛諸軍。此後幾年內,譚拜更是屢次立功,先後擊敗明總督趙光抃、範誌完,總兵吳三桂、白廣恩諸軍,以功進三等甲喇章京。順治三年,譚拜擢兵部尚書。從肅親王豪格西討張獻忠。屢破張獻忠兵,順治四年,又調吏部尚書,殲張獻忠。
按照多爾袞的部署,兩白旗的包衣兵,各以一個甲喇的火銃兵在前敵駐守,除了這些火銃兵之外,更配備了大小火炮近百門,幾乎是多爾袞可以搜羅到的火炮一半以上都集中到了第一線。
“一線多放火器,少屯兵。南蠻的火炮厲害,不要把咱們的兵馬都送到炮口下麵去蠻子轟了。然後在蠻子炮火打不到的位置上,多放些兵馬。以期蠻子兵馬衝進壕溝之後,若是一線壕溝失手,便用這些部隊將蠻子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