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講個故事給你們聽!我是滿洲正白旗旗主。”
李沛霆將那塊被炙烤的滋滋冒油的肥肉在嘴裏咀嚼著,喝著熱酒,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
“我在戰場上搶回了和我一道作戰的滿洲正紅旗旗主的遺體。依照滿洲舊俗祖製,我可以將滿洲正紅旗旗主的全部家產、人口、兵馬、奴才分得一半。但是我和這個旗主的兄弟關係非常好,也知道他和他那個老不死的爹不和。於是,在議事時,我便向皇帝提出。我將這應得的財產人口兵馬,轉贈給這個旗主的弟弟。並且提名他做滿洲正紅旗旗主。”
“如此一來,皇帝也早就想分割那個老不死的家夥手中的實力,正好見我提出這樣的方法,便順水推舟,將滿洲正紅旗旗主之位給了死者的弟弟我的那個好朋友!”
“這樣一來,八旗各旗。哪個不說我大仁大義?那個不說我高風亮節?那個不願意同我一道出兵放馬?而那個滿洲正紅旗新任旗主,更是要死心塌地的跟著我混!否則,他那個老不死的老子埋伏下的一眾心腹爪牙他就對付不了!”
“不錯!不錯!”這個駭人聽聞的計劃聽得多爾袞和多鐸瞠目結舌匪夷所思,但是仔細想想,卻也是符合八旗內部的情形。特別是嶽托、碩托兄弟與代善父子之間的恩怨糾葛,能夠將別人家的家事變成自己擴張勢力的手段。這一次,讓多爾袞又長了不少的學問。
既然雙方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李沛霆也好、李守漢也罷,為自己考慮的如此周全,那麼自己這邊也不能不投桃報李。
多爾袞很大方的表示,將俘獲的德王一係宗室全數交給南中軍,作為交換嶽托和杜度的條件。不過。多鐸提出了些異議,別人都交給南中軍沒有問題,德王的一個側妃子、女兒和德王一個兒媳婦不能還給南中軍,他要自己留下!
對於多鐸的這個異議,多爾袞也隻能報之以一臉苦笑。不過,倒是李沛霆很大方,“隻要德王宗室一脈的男丁都在,其餘的便是死於戰火了!”
一句話。便將德王一係的女性家眷全數判了死刑。
這大概就是那個時代的特點了。
雙方大政方針已經定下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具體細節了。
多爾袞這邊要考慮如何將這個消息封鎖住,將奪回嶽托和杜度的事情做的合情合理,瞞過阿巴泰和圖爾格的耳目。
而多鐸,則是在和李沛霆糾纏到底還要付出多少濟南的百姓來做交換條件。一口一個二哥。口中二哥長二哥短,但是數目上卻是一點不放鬆。咬死了頂多給李守漢留下一萬丁壯,撤出濟南的時候不放火燒毀城市。
兩天的時間。雙方的軍隊便在這種出奇的平靜之中對峙著。
各自的統帥下了死命令,不得出擊挑釁。隻準嚴守營盤,違令者,斬!
於是。雙方的巡哨邊馬、斥候尖哨,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遠遠的見了對方,在火銃射程之外各自巡邏,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偶爾有砍柴挑水的輔兵雜役遇到了,也是急匆匆幹完自己的活計迅速離開。
兩支大軍便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對峙著。
阿巴泰首先感覺到氣氛不正常,如果說休整一兩天,救治傷員、恢複體力,這樣的事情是正常的。但是兩天過去了,還是什麼事情都不做,營盤中反倒流傳著要撤軍的謠言,這讓他按捺不住了。
“大將軍,我軍是不是要撤回濟南?”
“不錯!本大將軍已經做了決定,收兵回濟南。今日下午,部分糧草輜重便要先行撤回!”
“大將軍!不能撤啊!”阿巴泰有些聲嘶力竭。
“我軍前日一戰,已經給南中軍重大殺傷,此輩已無力再戰,故而緊閉營門不出。我軍隻需再接再厲,便可一戰破敵!”
“饒餘貝勒!”
多爾袞猛地一拍帥案。
“本大將軍念你是兄長,一直隱忍不發。此番一戰於長清,二戰於平安店,兩次大戰,我軍皆損失慘重!揚武大將軍成郡王、安平貝勒以及兩白旗諸多將士先後喪於此地。此皆因你作戰不力而起!你該當何罪?!”
這話在阿巴泰耳中,如同炸響了一連串的霹靂,炸得他頭暈眼花,眼前一陣發黑,腳下不由得踉蹌了幾步。很明顯,多爾袞企圖將作戰不力。致使兩紅旗滿洲二位旗主失陷於明軍之中的罪責扣到他頭上。
最要命的是,阿巴泰還無處說理去!
當日是他和嶽托、杜度等人一道出征,結果兩紅旗人馬盡滅,他卻領著幾百人殺出了重圍。這話,他就算是渾身長滿了嘴,日夜為自己辯白,隻怕兩紅旗眾人和皇帝黃台吉也不會相信的。
“七哥。你我乃是同胞兄弟。又是同在兩白旗,我看您,便是和看十五弟是一樣的。我們在這裏同這股南蠻打下去,也未必能夠有什麼好處,可能隻是白白折損將士。”
“日前,我接到密報。成郡王已經力戰壯烈殉國。安平貝勒被俘。”
這句話如同一柄大錘,猛烈的敲打在阿巴泰的胸口,他隻覺得眼前一陣金星亂晃,嗓子眼一陣腥甜,一口鮮血便要吐出。強自被他咽了回去。
“恰好咱們的李家二哥行商在左近,我便請他從中斡旋,看看能否把成郡王、安平貝勒贖回來。隻要這二人能夠回來。七哥,你作戰不力,失陷主將的罪名便悄悄的消弭於無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