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盧大人高見。這樣一支可為全軍主心骨的軍隊難不成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在一旁一直低頭侍立在側的監軍太監高起潛,抓住了盧象升說話的空當,出言譏諷。
“倒是叫高公公見笑了,雖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但是如若指揮運用得當。奇兵突出。未嚐沒有神兵天降的效果!”
“九台公莫非說的是那支兵?”
站在崇禎身後的王承恩語調裏有些興奮的顫抖了。
“不錯,王公公,下官說的正是那支兵!”
“那支兵果然是好。隻可惜太過於遙遠了。遠水難以解近火啊!”
眾人如同老僧打機鋒一樣的話語,倒是令高起潛等人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看崇禎、楊嗣昌、陳新甲、盧象升、以及老祖宗王承恩等人都頻頻點頭,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終於,楊嗣昌開了口,為高起潛等人解開了這個謎團。
“陛下,若是李總督的南中軍能夠從兩廣海運一路人馬北上,護衛京畿,定然可以令入衛各軍如虎添翼,勇氣倍增!”
“隻是,李衛儒的軍隊雖然器械精良,作戰勇猛,然而卻遠在兩廣、南中,這個?”
“高公公多慮了!盧某在宣大屯田,每每在京城李大人麾下商人商號中簽了契約,購買鐵製農具,盔甲、布匹等物,至多月餘便可以在京城見到這些貨物。南中有大海船,用於運載貨物與兵馬,最是便捷不過。”
“這一點,奴婢也是有所心得。每年春秋兩季往宮裏送的供奉,李大人上供的錢糧,都是用大船運到天津,之後再由小船接駁轉運到朝陽門碼頭入庫。損耗極為低微,若是如李大人所言,將運河拓寬,使大船能夠直接進入通惠河,那麼一來,錢糧轉運便更加便捷,損耗更低。”
說話的正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王德化,他的幹兒子便在負責這件事情,每年賺的錢財車載鬥量一般。
而另一位王公公王承恩,也在南漕海運當中賺取了很大的一部分利潤,這二位王公公和他們各自的心腹都賺得不亦說乎。
不過,一人向隅滿座不歡,換成另外一句話就是,“我不高興,我就要讓所有的人都甭想舒服了!”
這個人就是高起潛!
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原來盧大人與南中李大人走動的如此親近,難怪啊!難怪盧大人方才將李大人抬舉的如此之高。難怪盧大人這兩年在宣大能夠積粟米數十萬石。。。。。。”
“大膽!”
“高公公!”
旁邊的王承恩、王德化、楊嗣昌等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出言喝止高起潛。而盧象升臉色被氣的發白,瞬間漲得通紅。他起身離座,跪在崇禎麵前,“陛下,臣乞陛下能夠放臣回鄉為老父守製丁憂!”
老子不幹了!
“高起潛!盧大人在宣大,撫慰流民,修建堡壘,開墾荒地、訓練士卒,三年時光將殘破的宣大地區整治的兵精糧足,這份辛苦和功勞,皇上聖明燭照,早已下旨嘉勉!且盧大人同南中商人處采購農具等物,亦是向聖上上過題本,司禮監已經轉承,你這奴才,此時說出這番言語來,是何居心?!”
高起潛自恃在外監軍,對於在宮內的王承恩、王德化等人便不是那麼恭謹尊敬,年節的禮物孝敬常例也不是那麼周全,這二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當下王德化大聲申斥。
宣大各處屯堡中,大者有鐵犁數十張,小者也有十餘張,鐵製鋤頭、鍬鎬等物更是在屯堡村鎮中不是什麼稀罕物了。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鐵製農具,宣大地區的軍戶與民戶才能做墾荒、深翻土地減少病蟲害等事,否則,拿著木質的農具如何將凍土深翻?如何開墾荒地?如何能夠擴大耕種麵積,更不要說增加畝產和囤積糧草了!
這些,盧象升在曆次上奏的題本當中都向崇禎稟報過。如今高起潛把這個事情往盧象升與李守漢私下裏有勾結上去引,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打崇禎的臉嗎?而且,別的不說,每年幾十萬元的銀子和幾十萬石粳米可是實打實的都進了崇禎的庫房。
眼下正是要讓盧象升出力的時候,而這個奴才高起潛竟然為了一己私怨而詆毀盧象升與李守漢,這如何讓崇禎能夠過得去?
正要發作,那邊王承恩恰到好處的又給高起潛上了一把眼藥。
“高公公,你如此對待李總督與盧大人,莫非你還記恨當日李總督見你膽怯不敢對東奴作戰時憤然而申斥你的那幾句言語?”
當年李守漢在追擊出關的建奴至清水明月關時,見高起潛坐擁數萬軍馬不敢有一矢對敵。眼睜睜的看著建奴帶著劫掠來的財物人口大搖大擺的出關之後。憤然在關下鬆樹上留下了一句話,“一個沒卵子的領著一群沒卵子的!”
這話,便將高起潛徹底得罪到了死。
今天遇到了這樣的機會,高起潛這個本來就心胸不那麼寬廣的太監。豈能不給李守漢和盧象升使絆子?
但是。流年不利。此時崇禎正要用盧象升與李守漢二人。
“嘟!你這奴才!如何的肆意妄加評議大臣?到外麵跪著去!”
高起潛被崇禎趕到院子裏去罰跪,王承恩與王德化特意安排了兩個小太監到外麵伺候,實則就是監督這位高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