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自從一旁的樹上撅下一個樹杈,開始動起手來。兩個孩子都是從小生活在一群海盜,後來又在河靜這樣的帶有濃烈軍事色彩的環境中生活,對於刀槍技擊之術那是自小便是耳濡目染。
拉開門戶,將手中的短棍斜斜上舉,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起手式,而後,兩個孝便將短棍當成了絕戶刀來用,攻勢,淩厲狠辣,守勢,密不透風。往來之間也是頗有章法。
“快住手!住手!”張小麒大聲的吆喝著,但是兩個孝充耳不聞,依舊是一邊喝罵,一邊接架相還打得好不熱鬧。倒是張孝,索性將椅子擺在二人的正麵,手中擎著茶杯,自己有滋有味的喝著茶,權當眼前兩個侄子的搏鬥是一場鬧劇。
“小六子!你!”張小麒看著自己的弟弟,又看看眼前的兩個侄子,不禁又氣又急,“你怎麼也不管管?!”
“我管?我為啥要管,等他們打完了再說。”
兩個孝的武鬥,越發的激烈。突然,大狗一個躍起,手中的短棍向二狗的左肩砸去,二狗躲閃不及,被結結實實的抽了一棍,一聲悶哼,向側麵倒去。但是,便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刹那,手中的短棍並未離手,而是在大狗騰空躍起,無法閃避的這個空當,朝著他的腿狠辣的來了一記。
兩個人幾乎同時倒地不起。
旁邊的親兵便要上前去扶起二人,被張孝一聲斷喝,“都別動,讓他們自己起來!”
兩個孝在地上掙紮了半天,一個呲牙咧嘴的揉著肩背,一個一瘸一拐的捂著腿,起身之後互相看了一眼,還是彼此扶持著站立了起來。
“都說說,為什麼覺得對方的決定不對?”
聞訊趕來的鍾大書,給大狗和二狗兩個小家夥上著跌打損傷的藥,看著身上青紫色的傷痕,不由得讓人倒吸一口冷氣,自己的兄弟之間動手,也是如此狠辣,難怪這張統領如此凶悍!原來是家傳!
兩個小家夥已經被張孝調理的垂頭喪氣,剛剛站起來,就被張孝好一頓訓斥。倒是不為別的,隻是訓斥他們學藝不精,如何打了這許久,才給對方製造出這點微末傷口?這要是在實際的戰場上,早就被對方幹掉多少次了。
“六叔,那我先說。”二狗一邊皺著眉頭忍受著大夫給他擦著跌打酒,一邊不停的抽著冷氣,斷斷續續的開口辯解。
“我想去陸軍學堂。因為,水師雖然好,但是,船不能上岸,斬將奪旗,攻城略地,還是要靠陸地將士的。”
“而且,如今各處的水師都是一樣,你的船炮再精良,我隻要占了你的港口和碼頭,封了你的府庫,你沒有補給,便隻能是在水上飄著!”
“陸地上的攻城拔寨,殺人盈城盈野,卻是水師的船炮無法做到的!”
“那可不一定!比如說六叔的大城府之戰,那不就是水師封鎖了暹羅灣,讓暹羅人的船出不了海,這才投降的嗎?”一旁的大狗有些不服氣。
“而且,水師可以一日千裏,忽而在此,忽而在彼,你的陸營隻能是一步一步的走,等你趕到時,我已經攻破你的城池,揚長而去,給你留下一個爛攤子!”
“如果我是水師的統領,我封鎖了你的港口,攔截住你的貨船,讓你的貨物出不去,就這樣的和你對耗,看你怎麼耗得過我?我就一條船隊,就可以拖昨者耗死你一個國家!”
“如果我在你要命的地方,攔住你的航線,讓你的船隊動彈不得,不出十天,你就會乖乖的向我投降。”
大狗的話無意中道出了當年英夷的戰術,他們當年就是封鎖了長江口和鎮江附近的水麵,讓南方的漕運斷絕,大批的漕船和運載漕糧的海船無法北上,很快,滿清政府就簽訂了南京條約。
不客氣的講,英國人的戰略眼光還是很厲害的。
兩個小家夥依舊是誰也說服不了誰,隻能將目光投向了他們心目中最為厲害的六叔。
從內心的感情上講,張孝自然認為水師的重要要比陸營強,但是,十多年的征戰殺伐下來,他也知道,陸海軍各擅勝場,難以匹敵。
可是,這陸軍和海軍之間孰重孰輕,是後來爭論了幾百年的理論,而且也和各自的國家國情、地理、戰略有關,又豈是張孝能夠解釋的通的?
“這個?”
張孝饒是自恃悍勇,麵對這樣的問題,也是有些語塞。但是,他有他的辦法。
一枚西班牙金幣丟在桌上。
“水師好比是人頭,陸營是花,這本身就是一個金幣的兩麵而已,缺了那一麵,都不好看n況如今我南中軍地域三麵臨海,這水陸兩軍自然是密不可分的!”
“就是六叔這裏,一樣是水陸二軍要密切配合,你們方才說的大城府戰役,如果不是鳳凰營在北方,牽製了大城王的注意力,我也不敢深入敵境那麼遠,敵人的火炮也不是吃素念佛的!”
“你們回去之後,願意上什麼學堂就上什麼學堂,但是,都給老子記住,第一,你們是主公的部下,第二。你們是張家的子孫,第三,你們是兄弟。”
打發了兩個孝去睡覺,已是深夜,張孝索性也不打算睡了,而張小麒更是打算明早上船去補覺。兄弟倆命人重新沏了一壺濃茶,二人便在草棚下,聞著南瓜的清香,聽著地裏鳴蟲的叫聲和玉米拔節的聲音,說起了自己兄弟才能說的話。
“六子,聽說了嗎?”張小麒湊到張孝跟前,壓低了聲音向他很是神秘的說著自己聽來的秘聞。
“什麼事情?”看到三哥如此的一本正經,搞得張孝也不由得壓低了聲音。
“如今河靜府悄悄的有人在傳說,主公下一步的動向。”
“要打那個?”
“說法有兩個,但是,我覺得都有道理,可能主公自己也是拿不定主意。一個是北上,解決了鄭家,從此就後顧無憂了,莫家那點殘兵敗將,算個球的!再一個是南下,以水師為主力,攻占滿剌加,控製住這條和佛郎機人、錫蘭人、印度人往來貿易的黃金水道,這樣的好處就是可以設卡收稅,有兵房的參謀們測算過,便是一條船隻是按照值百抽五的稅率收取過路費,一年下來也是幾千萬兩銀子的收入!”
“你剛才說得對,咱們張家,在主公這裏,絕對是要開枝散葉的,不能夠全窩在一起,大狗和二狗一個去陸營學堂一個去水師學堂,如果主公下了決心要占了滿剌加的話,你一定要幫著三哥,我要去滿剌加稅關,當那裏的稅務司!”
張小麒的眼睛在夜色中放射出異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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