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大片新開墾的生荒如何迅速變成熟地,可以種植莊稼,這個難題令負責墾荒和農事的鄭全芳大為頭疼,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樣的過程至少要兩到三年才能完成。
本著矛盾上交的原則,這個難題又一次擺到了守漢麵前。
“什麼事情都要我來,要爾等匠師協會何用?”守漢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在稟帖上如此批複。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看著批複回來的稟帖,匠師協會的一幹人有些誠惶誠恐。“咱們這些人,承大人的恩惠,如今是衣食豐足,走出去到處都有麵子,家裏的櫃子裏也有銀子銅錢,但是,卻如何讓這些事情都去勞煩大人?”
匠師協會的幾位大佬如此表示。
於是,少不得集中人手來攻關了。
在守漢根據自己的一知半解提示下,匠師們開始對粉煤灰、草木灰、食鹽、尿、煤矸石這些東西進行孜孜不倦的研究。混合、溶解、煆燒。一個個想法被提出,一個個被推翻。一道道工藝進行試驗,但是,試驗的結果都是一個詞彙,失敗。
直到試驗記錄在匠師協會的櫃子裏積累了滿滿的一個櫃子。各式各樣的實驗器材也在匠師協會的庫房裏堆滿了一整間庫房。人們卻發現,沒有實驗用的錢糧了!
幾位匠師協會的主事不得已硬著頭皮來請守漢為此項目繼續增加經費,或者說是來請罪。
此時,守漢正在為遠征呂宋做著準備,忙的腳打後腦勺,但是,得知幾位老先生已經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折騰了幾個月,每天身上都是一身煤灰、草木灰,夾雜著尿騷味。這讓守漢很是不忍。
大筆一揮,四千兩銀子從守漢自家的內庫批給了匠師協會作為實驗經費。
安定了幾位老先生的心,少不得要坐在一起討論一下技術細節和思路。
這一談不得了!
守漢驚得有些呆了!
匠師協會的思路已經摸到了著名的侯氏製堿法的邊上了。
而且,製堿法中,最為困難的一個環節,氨水的規模化生產,除了可以從尿中加草木灰之類的物質加熱產生氨氣,再溶於水這個思路,老先生們還發現了另外一條路子。
在地下或地上用砧壘一個一丈來高直徑2.5尺的恒溫爐,在爐的頂端旁邊留一個通氣道,道口安上2、3根直徑6寸粗的鐵管,鐵管向上伸長9尺左右,伸到用砧壘好(3尺高1丈長)並放有水的冷卻池內。在冷卻池內要安八根連接的細管,這細管一端連接粗管,一端伸出冷卻池送出廢氣,在冷卻池內管上,搞一個小口接上細管,細管伸出冷卻池外,氨水溶解於水後就從此管流了出來。
有了氨水,便可以進行製堿活動。須知,氨水是製造純堿的基本材料之一,而純堿又是製造燒堿的基本材料之一,燒堿則是製造脫脂棉的基本材料之一。如果沒有氨水就沒有純堿,沒有純堿就沒有燒堿,沒有燒堿就沒有脫脂棉,沒有脫脂棉就沒有醫用棉,沒有醫用棉就無法給士兵配備急救包,。。。。。很多東西都無法進行。守漢被眼前的成果晃得頭暈眼花。他知道,很多事情解決的途徑,或者新的事業開啟的大門鑰匙,就在眼前這幾個以為自己很沒有用,為大人糟蹋了不少錢糧的匠師手中。
隻不過他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誰說古人沒有智慧?隻不過是智慧有時候就是那一層窗戶紙罷了!
定定神,努力讓自己平複一下心情。守漢開始同眼前幾位匠師交流。
“幾位先生莫慌,我看了大家的試驗記錄,應該同我要的東西不算遠了!”
守漢的話並不是虛偽的安撫人心,而是確實如此。有了氨水,便可以形成碳酸氫根,有了碳酸氫根便可以想辦法讓它結晶。
這也就是侯氏製堿法的精要所在。
侯氏製堿法是所有製堿法中效率最高而且對工業基礎要求最低的一種製堿方法,除了一個導氣循環管外其他的毫無技術壓力,什麼時代都能搞。而這個導氣管,守漢已經想好,就用目前最為成熟和穩定的青銅來製造。
隻要有氨水的充足保證。
如今,拜燒焦炭所賜,大量的煤矸石被挑選出來,成為工業廢品,但是,廢品是放錯了地方的寶貝。
同樣放錯了地方的寶貝,便是大量焦炭煉鋼或者煉鐵之後產生的粉煤灰。
這玩意非常汙染環境,但是這玩意實際上也是一種寶貝,在守漢的鼓勵和指導性意見下,匠師們把粉煤灰跟純堿按照1:0.87的比例混合均勻後,放入爐內煆燒。溫度為875℃,煆燒時間為1.5個小時左右,煆燒之後形成的物質,就是完全合格的矽肥。
矽肥通常用作底肥,一畝地施放50-100斤。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在酸性土壤施放,土壤酸度越高效果越好。
於是,第一批生產出來的矽肥,被用在李家自己新開辟的生荒地上。人們很驚訝的發現,那些土壤,迅速的發生著肉眼可以看到的變化,半年下來,已經可以進行水稻的種植試驗。
“這三十萬畝新水田,雖然能夠種植水稻卻有一點弊端。”李沛霖的話,將守漢從狂喜中拉回到現實中。
“什麼弊端?”守漢心裏有些慌亂,不會是化肥的使用,導致了什麼新問題的出現了吧?!
“稟大人,據農夫反應,這些水田,無法進行稻田養魚行為。魚苗放到水中,不久就死去。”
不死才怪!守漢聽到這話,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那稻田裏的水,是化肥溶液,魚苗在化肥液體裏泡著,能夠存活多久?
“這個,也不妨事!宗兄,你回頭和福伯議一下,然後讓我那屋裏人以我李家的名義出一個告示,凡是種植我李家新開辟水田的農戶,我個人補貼大家每戶一兩白銀,請大家吃魚便是。另外,收完這一季稻子,明年他們可以試行一下稻子和油菜套種。油菜籽我李家供給,收獲的菜籽,我家按照市價收購。”守漢心中不住發出一陣陣得意的狂笑。魚沒有了,我卻可以推廣油菜水稻套種技術,從而得到大批的油料。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這是守漢的爺爺多年來一直在嘴裏叨叨的一句話。
“如今我將軍府下屬各地,因為肉食食用較多,所以,稻米等反倒有所結餘。戶房已經下令,對於願意出售餘糧農戶,庫房及糧商不得借機壓價。”
因為縱帆船作為拖網漁船使用,大批的海產品投入了市場,以往一個壯勞力一天至少要二斤糧食才能保證營養需求,在魚鬆、肉食、蛋類等諸多副食聯合下,已經減少到了一斤左右就可以保障需求。
但是這個時代的人無法解釋諸如脂肪、澱粉、蛋白質之間的關係,隻能用自嘲式的解釋:“人是賤種,沒有的時候總是想吃,有了的時候卻又吃不下去。”
“大人,糧食問題如何處置?”福伯和吳存節、李沛霖作為行政係統的幹部,眼巴巴的盯著守漢,希望得到他的指示。
“吩咐下去,漢元商號、裕和泰、通和染坊等各家,對於售糧農戶,敞開收購。”開玩笑,過不了多久,也許糧食也和石油一樣,成了明朝的戰略物資,
“戶房給各處村寨堡撥款下去,增加建設思無倉,各處村寨亦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興建各種義倉。同時,將軍府直屬的思無倉也要增加。這個,戶房拿出條文來。”
如果以後轄區內每一畝水田能夠到達平均年產一千四五百斤的水平,再加上剪式船和縱帆船那可怕的速度和運輸能力,守漢便有信心,用糧食換回大明數百年來吸取的美洲白銀。“總比落到建奴手裏修園子、抽大煙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