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軍官們喝罵著踢打著,排成一個個千人規模上下的陣列。
長槍兵後麵,是將領們的刀盾兵,同長槍兵比起來,他們的裝備便精銳了許多。幾乎人人都身披甲胄,最起碼是一身鑲鐵棉甲,不少人還是有著鎖子甲。他們一手持刀一手擎著盾牌,組成了一個規模較小,但是較為嚴整的方陣。
他們是將領們手中戰鬥力的重要基礎。自然待遇不同。
在他們之後,便是將領們的家丁。這些人一色騎兵,不但人人披著鐵甲,更有許多人身披重甲,甲胄外麵套著一件南中胸甲。手中或是喪門槍,或是絕戶刀,各級家丁頭目背上還有火銃。
這些人,是用來督戰,隨時準備砍下那些畏縮不前的兵丁們人頭的。
號角一聲後,戰鼓響起,一個又一個的清軍步兵槍陣開始前行。
“哈!”
千百人一聲大吼,長矛全部豎起,如同平地裏生出一片又一片的叢林。數十個槍陣緩緩的向縣城逼來,雖然他們開始也算得上整齊,但走了不久,就慢慢變得散亂,有的人走得快些,有的人走得慢點,更有人因為腳下的草鞋被泥漿陷進去,而停滯不前,導致隊列也變得歪七扭八了。
不過好在他們也不是要同宏武軍列陣而戰,而是要填平壕溝,踩塌碉堡,攻破城池,所以隊形亂一些也沒有人計較。
漸漸的,方陣便徹底的沒了隊形,成為了一團一坨的人群。黑壓壓一片一片的壓過來,長矛仿佛江邊蘆葦一樣,一片又一片,放眼望去,盡是密密麻麻的槍刺,紅纓如火一般,一上一下的跳動著。給人的心理壓力非常大,隨著距離的接近,這種緊張感更為強烈。
“怎麼樣,如何?”
留守上海縣城的烏長青,如今已經被李華寶火線提拔為旅長,不過,他這個旅屬於那種暫時編製而成,部下除了他原來帶的一團人之外,便隻有新近從廣西開來的數千動員兵。
這些新兵雖然說在家鄉時也多多少少的打過些戰鬥,不是沒有上過戰場的菜鳥,但是,這樣十幾萬人生死搏殺的場麵,想來也沒有多少人見過。他不太放心,便到二道戰壕之中巡視,鼓勵士氣。
“沒事。旅長。咱就當是在老家打冤家,爭水爭林子,隻不過人多了些便是。”廣西動員兵的哨官莫三德倒是很淡然,隻管擦拭著手中的短火銃。
“喲!好小子,口氣不小啊!”
“旅長,剛才咱們罵韃子的時候也說了,咱家留守將軍自然不如大少帥的本事大,敢帶著一支人馬冒著炮火頂著炮子上。咱也知道當年伯爺的東番兵利害,如今還在山東地麵上跟著大少夫人同韃子周旋。可咱們廣西兵也不是吃齋念佛的!個個都是爬的山上得樹下得水,吃得苦耐得寒受得罪!何況,咱們這些人是從廣西出來的,都是受過留守將軍大大的恩惠!大少帥能夠把一群獵人頭的野人練成威震四方的東番兵,那咱們廣西狼兵,也是要給二少帥爭口氣!”
烏長青聽得了莫三德的這番話,也不多說話,隻管用拳頭錘錘他的胸口,“兄弟,好好打!打出一個名號來!”手中解下身上的火銃和子藥盒,“交給你,好好打!莫要辜負了二少帥!”
烏長青的這個舉動,無疑是給李華寶又增加了幾分助力。在莫三德這些廣西兵看來,這種雨水天氣而導致的道路泥濘濕滑,簡直就是老天給他們設計的上佳戰場。別人步履蹣跚,他們卻是健步如飛。
“好了,火候到了!打信號,通知炮隊,可以開炮了!”
烏長青在地堡之中看到大片的清軍如同洪水一般,漫過了第一道壕溝,正在攀越第一道矮牆,亂糟糟的人群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螞蟻窩一般聚集在一處。
第一道矮牆後麵,是一大片用燒灰和青石板鋪就的地麵,足可以容納數千人。這是烏長青和炮隊為清軍選擇好的一塊上佳風水寶地。
“轟轟!轟轟!”
城外的數十處炮壘開始發炮轟擊,上百門的大佛朗機以上規格的火炮,動輒七八斤的炮子,連續不斷的轟擊,帶來的聲勢煞是驚人,如雨般的炮彈落下,沉重的實心鐵球砸在人群之中,似要裂人心肺,密集的霰彈掃過人群,便似秋風落葉。
轟!轟!轟!
幾十門大佛郎機炮一起使用雙份霰彈開火,近乎完美地闡述了什麼叫彈雨,什麼叫密不透風,什麼叫快速與準確的完美結合,什麼才是瘋狂一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