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是朱元璋九世孫,唐端王朱碩熿之孫。崇禎五年嗣立唐王,崇禎九年因率兵勤王擅離南陽獲罪,發往鳳陽高牆圈禁。卻不想躲過了李自成大軍橫掃河南的狂風暴雨。朱由崧在南京登基大赦天下時獲釋,從唐庶人又成為了唐王。
隨著弘光元年的驚濤駭浪,他從杭州避亂南下,卻又被人們奉迎入閩監國。“這大概就是亞聖所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吧?”想想這些年來的遭遇,朱聿鍵心中不時的閃過這樣的念頭。
當年成祖爺起兵靖難之前,也是要在北平城中裝瘋賣傻一番,才有了後來的種種作為,最後建立了驚天動地的事業。成祖能裝瘋賣傻,在北平城中吃屎喝尿,他為啥不能韜晦一番呢?橫豎以後史書上都會為人君諱的。隻要需要,住什麼地方什麼生活水平都能說是吃苦受罪,怎麼寫檢查和保證書承認錯誤都能說壓根沒有這回事,哪怕是在全國人民雪亮眼睛之下也可以,子女怎麼胡作非為都能說是子女人人憑本事吃飯。
無論如何都要先登上皇帝寶座才行!
可是,距離那張寶座隻有半步之遙,冕旒冠已經是伸手可就了,但就是咫尺天涯。
“哼!這群狗東西!”朱聿鍵心中早已將黃道周等人的祖宗十九代都罵了一個遍,但是麵皮上還是絲毫不以為意。免得被人說喜怒形於色,望之不似人君。
“祖製,都察院,十三道監察禦史,六部給事中,乃高皇帝所設,專以監察、彈劾百官之用,劉孔昭,你質疑諫官之製,便是對高皇帝不敬!”
“祖製,禦史職責專劾百司,辯明冤枉,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劉孔昭、王業泰,爾質疑禦史職責,是何居心?”
朝堂上,毛玉潔和一群禦史文官們將劉孔昭與王業泰團團圍住,口水不斷的噴到二人的臉上,如果不是一旁有數十名虎視眈眈的彪形大漢充當著大漢將軍的角色維持著朝堂上的秩序,隻怕這兩位為梁國公先驅充當門下走狗的伯爺早就被這群正人君子們圍毆了。
“咳咳咳!”黃道周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頓時,文官們安靜了下來。劉孔昭也終於可以用袍袖擦去臉上的吐沫星子。
“大將軍,本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一番。”
李守漢心中雪亮,這是見手下的徒黨們占不到什麼便宜,老師或者是大boss出來了。
“黃大學士,若是有公事,還是先請稍稍等候片刻,待將監國登大明天子之位執掌天下的大事定了下來,再行請陛下處置。若是私事,也請等散朝之後你我二人商議。”
得!李守漢將門封得死死的,讓你一點餘地都沒有!你有什麼公事能夠比天子登基還要大?如果是私事,那就更加沒有理由拿在這個場合說了。一句話頓時噎得黃道周半天說不出話來。想不到用來對付別人的大義名分之說,如今被別人用來對付自己!
“臣!大將軍、梁國公李守漢,謹代大明南中軍民數千萬生靈,懇請監國殿下登基為帝!”
“臣!誠意伯、提督南京操江衙門劉孔昭,懇請監國殿下登基為帝!”
“臣!新建伯王業泰,懇請監國殿下登基為帝!”
“臣!。。。。”
隨著李守漢的動作,無數勳貴武官和南粵軍的官員將領們紛紛跪倒在地,報出自己的爵位、官職,懇請朱聿鍵看在天下蒼生和大明江山、國仇家恨的份上,登基稱帝。
眼下的大明政權,早已不是北京時期的那個狀態,文官一手遮天的局麵早已不複存在了。十多年來,武將的地位隨著局勢的糜爛而越發顯得重要起來。眼下的唐王政權更是如此,沒有南粵軍的大炮火銃,沒有從南麵一船船運來的糧食金錢,隻怕一天也支撐不下去。
看著朝中文武已經有三分之二以上跪倒在地,要求唐王殿下登基為大明天子,更有些人泣不成聲,黃道周一聲歎息,知道大勢已去,此時再行與李守漢爭執,便要成為眾矢之的。便也跪倒在地,“臣!禮部尚書黃道周懇請監國殿下登基為帝!”
“老師今日如何也在朝堂上附和李某?”
入夜,華燈初上。福州城中黃道周的宅邸。雖然黃道周向來是著書立說開門教學,可是並不等於他就是個窮人。相反的,他家裏頗為富裕。在福建也算得上是名門望族了。“陳林半天下,黃鄭排滿街”這話不是白白說的。他這座大厝,在福州城中也算得上是上等宅邸了。
書房之中,幾個黃門弟子們對於白天在朝堂上的事情猶自忿忿不平。他們不理解的是,為什麼自己敬愛的夫子先生,如何去附和那個權臣武夫李守漢的言論,擁立朱聿鍵為大明隆武天子?就算是擁立,也是要由咱們這些聖人門徒來振臂一呼,萬人響應才是!
黃道周將手中的毛筆放下,把寫好的書信輕輕的吹了吹,令墨跡凝固,將信箋折疊起來,放入封套之中。在他的書案上,這樣的書信已經厚厚的堆起了一座小山。這幾個弟子都是他的得意門生,否則也不會如此登堂入室的到書房之中說話直言不諱。
白天的朝會,朱聿鍵毫無疑義的成為了大明朝廷的新一位皇帝,改年號為隆武。新皇帝登基,少不得要封賞群臣。黃道周便由禮部尚書變成了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更兼內閣首輔。滿朝文武也是各有封賞。不過,到了李守漢這裏,他對加封他的王號卻是敬謝不敏,再三辭謝。“臣於社稷之微末功勞,萬萬當不起這王爵。若是陛下要封賞,也請暫且留下,待日後光複神都,臣再靦顏受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