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將筆記中的地名在地圖上一一找到,並且用朱砂標注出來,不知不覺間汗水將內衣濕透。已經是初秋的天氣,外麵稀稀疏疏的飄著幾點細雨,他居然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地圖上,湖廣、江西等處,鬆江府,閩浙交界一帶,盡數是南粵軍控製的地盤,而向南的福建、兩廣,更是南粵軍根深蒂固的所在。
一條長江,在上海縣,在吳淞口,就像是兩柄大鎖一樣,將長江牢牢鎖住。如果不是勒克德渾就任之後下了狠心要將據守鬆江府的南粵軍趕下大海,隻怕南粵軍水師的炮船便逆流而上,在這鎮江揚州南京一帶江麵上往來遊弋,切斷長江與運河的水路交通。要是那樣,洪大學士,多鐸王爺北上回京,要麼是大隊兵馬護送,要麼就是偷偷摸摸的渡過長江!
而在長江出海口不遠處,耽羅島,同樣是南粵軍水師的錨地。不但駐守著大批炮船,威脅著吳越齊魯等地沿海。更是南粵軍物資轉運的一個重要所在。北上支撐鹿瑪紅山東兵馬的糧餉物資,是從這裏轉運。從黑龍江流域千裏而來的皮毛東珠生金人參,還有不少的馬匹,也是要在這裏上岸放養繁殖。更加要命的事,這裏不但可以向北向南轉運物資,而且,向東,更是要命!
東麵不遠處,就是大清的屬國朝鮮。若是水師統領張小虎那個積年的海盜一時興起,率領水師撲向朝鮮。以朝鮮兵馬那種孱弱腐朽,如何能夠抵擋得住如狼似虎的南粵軍水師?到那時,朝鮮有事,大清救是不救?!
坐視朝鮮被南粵軍攻破?那大清的臉麵往哪裏放?可是,若是不救朝鮮,任憑著朝鮮像當年被清軍攻破而坐視不管的話,非但是大清在蒙古各部,烏斯藏等外藩麵前失了麵子,便是在軍事上,南粵軍便將大炮直接架到了遼陽城下了!
可若是救朝鮮,兵馬要去多少?從何處抽調?糧草怎麼籌劃,軍餉哪裏去找?兵馬去得少了,無疑是給以逸待勞的南粵軍送肉,去得多了,則是要影響中原各處戰場。更何況,軍餉軍糧如何籌措?
不知不覺的蠟燭漸漸的燃燒得有蠟油滴下。一滴蠟油落在了洪承疇的手上,燙得神遊天外的他猛然清醒過來。
“大清果然是氣運所在,祖宗保佑!饒是李守漢頗為善用水師,卻也一時忘記了朝鮮的用處!眼下,還是先寄希望於安親王嶽樂能夠將西賊張獻忠的幾個孽子幫凶盡數的趕出四川,我軍占據上遊,便可漸次奪回主動。”
張獻忠死後,清軍和四川的各股地方武裝,在對大西軍的軍事行動上,取得了默契,步調一致。漸漸的將已經恢複了本來姓氏的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等四養子和馬元利白文選等人的部隊壓縮到了川南。隻要再向前一步,清軍便可以將大西軍餘下的這十幾萬人驅趕到雲南境內。
雲南,更是地廣人稀山多地少糧食難以自給的地方。孫可望等人到了這裏,便更是一步邁進了絕地。與原大順軍聯為一氣的可能性被打掉了不說,自家的生存都會受到影響。
“哎!先易後難!”想到了此處,洪承疇便喚醒了一旁打盹的書童(?)命他鋪紙研磨,挑亮燈火,他要給遠在四川的安親王嶽樂寫信,請他務必要盡快的把孫可望等人驅趕進雲南!
“一俟西賊殘部入了雲南,天時則瘴氣蟲蟻,地利則山巒疊嶂,人和則蠻夷,則沐家,都是西賊之敵。到那時,不必我大軍進剿,此三樣便可滅殺西賊泰半!”
“王爺以據守上遊,高屋建瓴之勢,沛然而出三峽東下,則荊襄,則武昌,則江西,一路可定!”
一封書信寫好,簽名花押用印,命人以火漆封好,連夜快馬往四川呈遞給安親王嶽樂。
上遊的事,洪承疇覺得以安親王嶽樂的才幹本事,將孫可望等人趕進雲南去和沐王府的沐天波,和雲南的天氣地理做鬥爭,應該是信手拈來的事。
而眼前,如何擊破南粵軍對長江水運的威脅,進而想辦法打斷南粵軍的這條補給線,洪承疇搔著剃得光禿禿的腦袋,搜索枯腸也一時想不出辦法。
“唉!”他長歎一聲,“也許,平南大將軍的做法是對的。攻破了鬆江府,將南粵軍驅逐下東海,則長江水路可為我用。”
他遠遠的眺望著東方,那裏仍舊是烏雲密布,一場秋雨正在醞釀之中。
“希望平南大將軍此番作戰,能夠順利攻取鬆江府,一戰而定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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