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醒了麼?”婢女蘇桃在門外低聲喚。
俞寶兒懶懶的應了聲。
她看了下窗外,外邊天色昏暗,不知是烏雲壓頂,還是天色已晚。這些日子以來,她總覺得累,暈暈沉沉的睡,不知今夕何夕。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又極快的關上,倒灌進來的冷風,卷動著窗簾與床幔,寶兒冷得一哆嗦,將自己深埋進被子裏,將頭都蓋住了。
聽見輕微的腳步聲,感覺床沿處有人坐了下來,她的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裏透出,“桃兒,你去給我打兩桶熱水來,我想沐浴。”
來人不語,將被褥往她露出來的一雙小腳處拉了拉,蓋得嚴實。
她一向如此,蓋被子總是藏頭露尾。
“桃兒?”得不到回應,她將被子扯下來,對上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她微怔,隨之委屈酸澀之意湧上心頭,抱著被子蜷縮到了角落裏。
他傾身向前,“寶兒……”
她聲音悶悶的,隔著被子傳出,“別這麼叫我。”
她是一名農女,與他身份天差地別,還有著俗氣卻接地氣的名兒“桂枝”。
跟了他之後,他說她是他的寶貝兒,他便給她取了“寶兒。”
俞寶兒,諧音是“遇寶兒”,遇到了他一身的摯愛寶貝。
可如今,他再也不當她是寶。
她農女的身份,讓他羞於與外界提起,更別說讓她進後宮,賜她封號、在後宮給她一席之地了。
他把她當成了金絲雀,囚禁在這座暗無天日的小屋子裏,與世隔絕,他一兩個月不來一回。
這個名字,成了最大的諷刺。
他每喊她一聲,她的心就針紮似的痛。
他專注地看著她,聲音溫柔,“你怎麼了?”
俞寶兒深吸了口氣,抬眸看他。
玉冠束發,麵容俊美絕倫,性感的唇菲薄而不涼薄。
一身用金線繡著五爪金龍的黑袍,帶著王者獨有的尊貴與霸氣,端的是令山河失色,日月無光。
盡管屋裏暗沉,她仍然將他看得很清楚。
隻因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模樣,便深深的篆刻在她腦海裏。
那一日,她就是被他這副好皮囊迷住,才陷入這萬劫不複之地。
她勉強一笑,“皇上,今日怎的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語氣透著疏離。
他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一雙眼眸黑沉沉的看著她。
她無法與之對視,蜷縮起身子,垂下雙眸。
他到底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皇,她本能的畏懼。
良久,他一聲歎,“寶兒……你不該推無雙的,她的孩子,或許保不住了。”
她將下巴擱在膝蓋上,一聲不吭,腦子裏卻想起聶無雙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身子不由自主的戰栗。
“不過,你莫怕,我會護著你。”他想擁她入懷,卻被她一把推開。
他眼裏有傷痛之色劃過,“寶兒……”
寶兒鼓起勇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對嗎?”力氣都抽幹了似的,渾身發軟。
他喉結動了動,嗓子暗啞,“寶兒,你不信我。”
寶兒淒涼一笑。
你不也是不信我麼?我說過不是我推的她,你為什麼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