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下來,蘇漾拎著包包找了家離拍賣場不遠不近的酒店住下。
她出差來過這個國家,還一待數月,從前做的攻略現在恰好也能用得上。
棠言言說她胸無大誌,隻想偏居一隅養老是十分正常的。
她其實對搞事業沒什麼興趣,自然當初入夢的發展業務也沒有擴展到國外。
現在不用晚上去忙活了,她反而閑了下來,有時間看看外麵的山河麗日。
紐約的機場人來人往,她穿得很隨意,白襯衣闊腿褲,以及白色的平底鞋,在這個國家也沒有格外的太突出,倒是有好些個路人人頻頻往她臉上瞟,甚至還上來要手機號。
外國風氣開放,看對眼了速度快,馬上就能開房上床。
蘇漾徑直從人群裏穿過,打車去下榻的酒店。
這是華裔開的酒店,但外國人確實多,一口流利的英文顯然是非常必要的,外國人顯然對這次拍賣大清嬪妃的畫像不感興趣,不過倒是吸引了一部分看熱鬧的人。
時間定在了明天上午的9點。
蘇漾下樓時,在這裏撞見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宣野。
迎麵而來的宣野也看見了她,幽深的黑眸裏透著星點疑惑:“你怎麼也在這?”
蘇漾笑了:“我為什麼不能在這?”
“來見見世麵。”她說,“網上看到照片了,人真漂亮,看看清朝的人和現在的人有什麼不同。”
宣野身邊的工作人員道:“老板,你現在是回房間嗎?”
“你先把東西拎進去。”宣野側頭對他說了兩句,隨後主動朝蘇漾走過去,道,“要不要喝一杯?”
他語氣平靜,好似已經恢複了記憶。
不再顯露出對周邊的茫然和無知。
很快找到了靠玻璃窗的位置,服務員端著一瓶白蘭地上來,分開拿了兩個杯子倒了一半:“請慢用。”
蘇漾和他碰了一杯:“兩天不見,你看起來還不錯。”
宣野唇邊微微露出一絲笑:“醫生說,恢複得很好,或者要不了一周就能徹底的恢複記憶。”
“怪不得。”蘇漾抿了一口白蘭地,她動作很快,酒到喉嚨邊順著肚腹而下,很快上了臉,有些發紅。
宣野情不自禁的說:“你還是不會喝酒。”
說完他微怔,不知在想什麼,有些出神。
蘇漾笑了笑,放下酒杯。
她看了眼玻璃窗外如潮的人群,心想明天要是看到了那副拍賣畫了之後要怎麼樣呢,把她拍賣下來嗎?
她可沒錢拍,還不如看自己的臉,就算長得漂亮,那也沒什麼好看的。
宣野來這裏,他也是想拍下那副畫?
想拍下那副畫,還不如她隨手給幾張照片,或者她真人站在這,也頗有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感覺。
玄學是一種很奇妙的事,他在沒有恢複記憶前也心心念念著,聽他經紀人說是早已安排好的計劃。
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意思?
“你來是想拍下那張畫?”蘇漾回過頭來,“我之前在網上看見了很多關於這幅畫的討論,聽說起拍價就是幾千萬,這一來二去的起碼上億了,你剛進娛樂圈沒兩年,你有這個錢來拍?”
她清澈明亮的眼眸裏,沁出淡淡的笑意,開玩笑似的:“這樣吧,我看我本人長得和那後妃有點相似,本人誠摯出品,給你打個親友價8.8折,不要幾千萬,隻要你給個月月紅紅包,我能給你打包我的手機圖冊。”
宣野幾不可聞的一笑,笑裏帶了淡淡的自嘲:“我看了原來的計劃書,沒有準備拍下。”
不說錢是一回事,就是拍來個死物,也不是他的風格。
至於擁有記憶前是怎麼想的,他無從得知。
“沒有準備拍下?”蘇漾倒驚了,“那你空跑這一趟是來旅遊麼?還是你經紀人三番五催的請,又或者是這邊有工作?”
千裏迢迢坐飛機過來,為了看一副幾百年前的畫,這倒是有點令人意外。
她見宣野沒有興趣談論這方麵的事,自己也收了話頭。
成群結隊的異國人在晚上happy,時不時傳來音樂隱隱約約,熱情奔放,在夜色裏格外熱鬧。
蘇漾在陽台上看星星。
偶爾也會低頭看看下方湧動的人流。
耳邊傳來玄關處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是我,宣野。”
蘇漾按下遙控機,門自動打開,甚至不需要她親自走過去。
宣野換了一身西裝,手裏還捧著一束花。
腳下踩著皮鞋,在玄關處換了涼拖鞋進來,很快走到陽台這裏。
“送你的。”
宣野遞過去:“剛剛應酬回來,看見一束花很適合你。”
蘇漾還坐在躺椅上,高高舉起手,將那捧花接過來。
太過熟稔的動作,不禁讓宣野微挑起眼梢:“你不怕我在上麵搞一些小動作?”
這不知道是從哪摘來,她說不上名字。
數朵潔□□嫩的芽兒,點綴著星星一般,大簇大簇的鮮花,撲鼻而來的淺淡香味,不濃烈也熏人。
蘇漾忽然想起以前,康熙每次來長春宮的時候,都會隨手摘一束花,進來就放花瓶裏,第二天也不會凋謝,他依舊又送來一束替換掉。
“這倒不用擔心。”她嗅了嗅,才將花輕輕放置一邊,“請坐。”
“明天看完拍賣會後我就會回去。”
蘇漾抬起頭看他,“你呢?”WwW.com
宣野道:“這邊還有點事,可能會晚點。”
蘇漾無話。
宣野定定的看著她:“昨夜我做了一個夢,是小時候的事。”
“醫生說,這段時間會陸陸續續想起以前的經曆。”
“我並非是貪圖錢財,才進娛樂圈拍戲的。”
蘇漾點頭:“我知道,你喜歡演戲。”
“也不喜歡。”宣野快速道,“很不喜歡,戲是別人寫好的劇本,我負責演,演別人的人生,演在大眾眼裏,在導演、同事眼裏的劇中人。”
“其實我不太喜歡這樣。”
“我後來想想,又不喜歡,又要進,那是什麼原因?”
蘇漾偏過頭,聽他這樣說,心中也生出了一絲絲的好奇:“那是什麼原因呢?”
“大概是為名吧。”宣野輕描淡寫,“名揚四海,天下皆知。”
說著說著,宣野莫名覺得有點古怪。
似乎心中有道聲音在駁斥,並非如此。
也許等全部記憶回想起來了,便能知道沒失去記憶前他的想法。
蘇漾隨手給他倒了杯水:“還挺有誌向,不錯,以後就是老藝術家了。”
“老藝術家,能問你個問題嗎?”蘇漾彎著眼笑起來,“你為什麼大晚上的不睡覺,來敲我門?”
宣野:“……”
他輕咳一聲,臉竟也不紅,“想見你,自然來敲門了。”
蘇漾微抿著唇角。
從宣野的視角裏看過去,她穿著白色浴袍躺在冰冷的躺椅上,微開的浴袍裏,細膩白淨的鎖骨格外勾人,赤/裸的腳踝輕放在椅子上,修長纖細的腿交疊著;左邊是璀璨星河裏的一丁點星光,如輕紗般的銀白色,將她清瘦的側臉映的格外溫柔,眼底粼粼水光柔和溫潤,右邊則是他坐在這,將房間內的光芒都擋住了,有一個黑黑的影子,將她覆蓋全身,仿佛正在擁抱她一樣。
胸腔裏情不自禁的湧出什麼,宣野微動喉結,上下一滾,很快將那炙熱的呼吸給屏住,試圖遮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