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以後還要把自己的寢宮建得和墳墓一樣自閉去了,到時候我也嫌棄他了,不和他住一塊了可怎麼辦?”
秦九:……
在後麵聽了一會兒的陳秋:……
薑小圓覺得背後一陣風刮過,涼嗖嗖的,但是對上了秦九一言難盡的眼神,還是堅定地說道,“您要知道,您對秋秋來說,是很重要的親人,現在也是我的親人。我們兩個人都父母不在了,過年兩個人也怪孤零零的。”
秦九沉默了許久,一直到陳秋都要走過來了,他才終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可是舅舅我……是個閹人。”
“不管他日後為王為帝,難道還要尊一個太監當舅舅,叫天下人恥笑麼?”
卻聽見了一個滿是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敢恥笑一句,我就砍了誰的頭。”
兩個人回過頭去,果然看見了陳秋。
薑小圓連忙把他給拉了過來,給渾身寒氣的青年順毛,並且鄭重道,
“舅舅,且不說這事會不會發生,若是因為這點恥笑,就不把您留下來,秋秋那才叫要被天下人恥笑呢!”
她拉了拉陳秋的手,青年沉默了一會兒,
“若是舅舅不願留下來,我便不爭這皇位,找個賢王扶持登基……”
秦九立馬色變,“你敢!”
“我敢。”
薑小圓:……
“消消氣,消消氣……”
薑小圓連忙端起了酸梅湯給秦九順氣,秦九確實是氣得不輕。
倒也不是別的,而是秦皇後被廢,一直沒有正名,連個皇後陵都沒有,要是陳秋不當皇帝,秦皇後就一日不能夠修建陵墓、恢複身份和名譽。
這對於秦九來說,絕對是死穴中的死穴。
秦九氣得不輕,幹脆去了樹後麵背著手,不肯見陳秋。
許久之後才恨恨地罵道,“你這個不孝子!”
陳秋慢悠悠開口了,
“恐怕母親要是知道您的打算,寧願沒有皇後陵,也要同意我的做法。”
“您知道的,我向來說到做到。”
這話倒是不假,但是太狠了。
薑小圓心想這個家夥不會把舅舅給氣出個好歹來吧,連忙跑去哄舅舅去了。
薑小圓好說歹說,秦九總算是沒有再氣得手抖了,她才問道,“那舅舅您現在……”
他恨恨道,“留!我現在也老了,我要是不管他,他都要無法無天了!”
薑小圓頓時心花怒放,親親熱熱地叫了好幾聲舅舅,十分狗腿道,
“那舅舅,陳秋以後要是欺負我……”
秦九笑了,“舅舅就替娘娘打斷他的腿!”
秦九這話可不假,秦家一貫家教甚嚴,秦九更是深得秦皇後的真傳。
薑小圓找到了靠山,頓時一口一口舅舅,笑得牙不見眼的。
清泉寺這一趟直接把舅舅給留下來了,可以說是收獲頗豐。
總歸鶴園極大,考慮到了舅舅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薑小圓就幫舅舅挑了一個靠近鶴泉的院子住下,怕他覺得不習慣,那院子離得他們的也是極近的,特別方便串門。
鶴園裏麵還有一個祠堂,就在附近,裏麵供奉的,自然就是薑小圓的父母、還有秦家的牌位了。薑小圓和陳秋大婚之後的第一天上午,就是去那裏給父母行禮的。
若是秦九想去祭拜秦皇後,和姐姐說說話,也是極為方便的。
往年秦皇後的忌日,容妃是從來不許宮中上下點香火祭拜的,陳秋在建章宮還好,總歸沒人去,自己祭拜也無人去管;但是秦九就不行了,隻能在半夜三更偷偷點幾炷香當是祭拜了。
如今卻能堂堂正正地祭拜姐姐了,僅僅隻是看到了姐姐的名字,這個曆盡滄桑、城府極深的男人,就忍不住紅了眼睛。
他搬進鶴園的第一天,就是在祠堂裏麵度過的。
薑小圓也沒叫其他人去打攪他,隻是讓人去送了飯食和水。
當初為了名正言順地留下秦九,陳秋就扣下了容妃宮裏的太監們。
如今秦九同意不走了,那這些人也就沒有扣著的必要了,他便放人了。
然而,這群太監左等右等,都沒有見到大太監回來,一下子就成了沒頭的蒼蠅。
秦九多年來偽裝得好,愣是沒有人發現任何異常。容妃宮裏的太監們更是都以他馬首是瞻,因為秦九最後一次是去見了燕晉,這群太監們就以為秦九哪裏得罪了燕晉,燕晉憤怒之下就殺了他。
要是從前,他們當然不敢相信燕晉有這麼大的膽子。但是沒瞧見司禮監的人也沒有在洪州給到什麼臉麵,皇帝的麵子都不給,容妃身邊的紅人似乎也沒有什麼不敢殺的了,這些太監們登時也不敢在洪州留了,放行的當天,就連夜從驛館逃走了。
等到這一行人終於到了汴京的時候,容妃沒有見到自己的心腹大太監。等到聽見了大太監在鶴園一去不複返,很可能因為惹怒燕晉被殺了之後,容妃大怒。
容妃多年以來一直十分信任這位心腹,因為秦九辦事可靠、忠心耿耿,容妃身邊就沒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如若不然,那麼多有風險的事,容妃也不會交給秦九去做。
痛失左膀右臂,叫容妃恨得咬牙切齒,更重要的是,這麼多年來——大太監一直是容妃的象征,燕晉殺了大太監,就是給了容妃一個耳光,就是叫人看了她秦蓉的笑話!
容安宮裏一直到了夜裏才消停了下來,容妃沒多久就去見了皇帝。
這個燕晉,實在是太猖狂了!定然要重重地治罪!
皇帝本就因為李太監的添油加醋,認為燕晉藐視皇恩、以下犯上,容妃的枕頭風一吹,就更加下定了決心要好好整治一下這個逆臣!
左右太子那邊,鎮南王已經出兵去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