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願意。”
程行微怔,身體也幾不可見地晃動了一下。
程行皺著眉頭,視線沒有放在許瓊林的身上,而是分散地看著這間屋子裏麵的每個擺設。“臣跟了殿下十三年,臣知道殿下心中的所有想法。”
“殿下隻是願意和許尚書在一起,就算是貶為庶民,殿下也是甘之如飴的。安陽,牽扯了一分殿下對自己的曆練之意,其餘九分,不過是想要好好地和許尚書在一起,不過是怕許尚在京城之中會因為側妃的身份受委屈。”程行慢慢悠悠地說道,這所說的一切都是許瓊林之前沒有想到的。
許瓊林偏過頭,克製住自己內心的不冷靜。
“無論如何,陛下都不會願意朝令夕改。我能做的是護著殿下而已,而你,則是要代替我,為殿下看著京城之中眾人的動向。”
程行眼睫顫動,震驚地看著麵前的許瓊林,雙唇開合卻說不出話來。
許瓊林回身,低頭取來桌上的任免書,半是強硬地將任免書放在了程行的手中。“如今是吏部侍郎,兩年時間,到時候我與殿下回京來,希望你已經是吏部尚書。”
程行問:“許尚書有沒有利用殿下?”
許瓊林麵色沉靜,波瀾不驚,遲了一瞬搖了搖頭。
程行展開這任免書,上麵墨黑墨黑的吏部侍郎四個字映入眼簾。程行一下子就將其合上。垂眸拱手道:“學生定不負先生所望。”
***
“老爺,蘇媒婆來了!”小丫鬟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稟告。
這不是許府之中的丫鬟,而是許如蘭帶過來的,到底是比不上許府之中的人穩重。
許如蘭將雙手背在身後,眉頭緊鎖,背也有些駝了起來。恐怕隻要是眼睛沒瞎就能看出來許如蘭不大高興,情緒不高。
呂姝見狀也不客氣,直接照著許如蘭的背上輕輕拍了一下,湊在許如蘭的身側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耳語道:“京城之中的蘇媒婆是什麼分量,你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做什麼。到時候被有心人傳出去的話,不是給瓊林惹麻煩嗎?不許皺眉頭,不許駝背!”
夫人都這般說了,況且瓊林那孩子還在尚書局處理公事,許如蘭作為這許府之中唯一主事的,也不能全部按著自己的心情來,別回頭讓瓊林在皇家麵前失了禮數,被人輕看了。
呂姝一個眼神,小丫鬟會意,連忙就跑了出去,將這蘇媒婆放了進來。這才看見了蘇媒婆身後五六十個人抬著的許多大紅箱子,上麵還都掛著紅綢,喜慶的很。浩浩蕩蕩地全部搬到了許府院子裏麵。
“許老爺,許夫人好啊!”蘇媒婆滿臉喜意,臉上都被笑出了褶子來。
這可是陛下親自下旨賜婚,男家是長孫殿下,女家是尚書門第。這樁婚事竟然被自己接到手了,可謂是給自己又漲了不少名聲。這許尚書府是萬萬不敢得罪的,尤其是瞧著那長孫府的人去請自己的時候說的話,這許尚書可是長孫殿下心尖尖上麵的人。得罪長孫殿下可以,但得罪許尚書,長孫殿下定是第一個說不行。
蘇媒婆喜慶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麵說,好像是不要錢一樣,直把一向淡定的呂姝都說的笑了起來。誰不喜歡媒婆說自家女兒的好。
“這樁婚事真是良緣天成,許老爺和許夫人大可放心。長孫殿下府裏麵為了這件事情可上心了,全府上下都為了迎許尚書進門高興著呢,尤其是長孫殿下,前個親自去郊外打了這對雁。這對大雁現在還是精神著呢,這都是殿下的心意呢......”蘇媒婆喜笑顏開地介紹著,揮了揮手,就讓身後跟著大人將籠子裏麵的對雁拿上來,這可是大大的好意頭呢。
這大周朝,有哪個人會這麼上心,這人還偏生是長孫殿下,極高的身份哩。
“許老爺,許夫人,你們呀...別怪我多說兩句,我這說的可都是實打實的老實話。你看這些聘禮,長孫殿下可是將自己的私庫全部都搬了出來,盡數添在了這些禮物之中。雖然說這些錢財之事,許家家大業大,自然是不在意的,但這可是長孫殿下的心意呢!心意可是無價的。”
許如蘭直到這蘇媒婆走了之後,臉上也沒有多少笑意,但呂姝瞧著,卻知道自家老爺的心情較之之前好了許多。
“有什麼好擔心的?”呂姝點了點許如蘭的眉頭,隨後又將茶水推到了他的麵前。“這對大雁也算是定了定你的老父親心了吧。”
許如蘭不置可否,這對大雁確實是讓自己看到了這位長孫殿下對瓊林的用心。但世家貴子身上這樣的用心又能持續多久呢,怎麼能不擔心呢......
都說是一入宮門深似海,雖然說長孫府不比宮門,但......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我隻能看著這孩子,在她陷入困境的時候盡量拉上一把,其他的便隻能隨緣了。”呂姝溫聲寬慰道。
許如蘭抿緊唇,頗有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後將手覆上了呂姝的手背上,道:“我見過惠太子,那是一位出挑的人物。他也算是和瓊林這孩子有緣分,沒想到這樣的緣分應驗到了這惠太子的兒子上麵。”
“別說了。”呂姝提醒道。
既然惠太子殿下將這孩子交到你我的手上,那這孩子自那一日起就是你我的孩子,與惠太子殿下全無幹係。
許如蘭了然地點了點頭。惠太子遇刺之事至今都沒有查出幕後元凶,隻是將謀劃的周家株連九族。自己曾經去探查過,周家並不是全家都被賜死株連,周家嫡女逃了,而這嫡女的年紀與瓊林這孩子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