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二十年,蕭敬之將簫明均賜封為了太子,賜玉如意,並將黑甲衛的印信交給了簫明均,沒有絲毫忌憚太子職權的意思。簫明均時年十八歲,在蕭敬之的膝下教養了整整六年,行事張弛有度,性子溫潤和緩。
後半年,宮中又一次請了法華寺的僧眾,還著人去各地請了得道的高僧,九十九位僧侶將椒房殿圍了起來,日夜誦經祈福。
蕭敬之直接將國事全部交到了簫明均的身上,整個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許瓊林的身上,連蕭航都拋下了所有的事情,日日夜夜地陪在了許瓊林的身邊。
韓東林又一次對蕭敬之表示了油盡燈枯之症,蕭敬之聽到時,身子晃了好幾下,差點就倒了下來。強撐了兩日就嘔了血。
拖著病體,蕭敬之坐在許瓊林的床邊,慢慢將許瓊林的被子朝上掖了掖。蕭航在旁邊看著,心裏麵也心酸。爹爹最疼的就是阿娘,若是阿娘真的走了,爹爹該如何是好啊......
這些年來,爹爹從不鋪張,膳食上麵一向都是吃素,連佛祖都信了,偏偏還是沒有留住阿娘。
許瓊林現在每日睡得越發多了,基本上就沒有清醒的時候。如今可能是感覺到了蕭敬之的動作,許瓊林慢慢睜開了眼睛。
蕭敬之心中歡喜,立刻俯下了身去,親了親許瓊林的額頭,“阿暖是不是不想睡了啊?想與朕說說話了?”
許瓊林有些疲倦,但現在卻是有了一點精神氣。伸出手,慢慢撫平蕭敬之眉心的褶皺。“陛下累著了,眼底下麵的烏青這麼深啊。”
蕭敬之將許瓊林的手握在手中,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笑著說道:“朕不蹙眉,朕乖乖的。”
蕭航聽到了動靜,也立馬上前。“母後。”
許瓊林虛弱地應了一聲,看向蕭航,囑咐道:“母後若是不在了,航兒要照顧好你的父皇。你父皇孩子氣,最會折騰自己的身體了......”
蕭敬之聽得眼淚掉下來,雙唇顫動得厲害,緊緊地握住許瓊林的手,生怕許瓊林就這樣過去了。“朕乖,朕都聽你的,阿暖莫要離開朕。就是小病,一定會好的小病......”
許瓊林憐愛地看著如此的蕭敬之,聲音中透露出一股子虛弱,“陛下莫哭,不是十六歲的小孩子了。”
蕭敬之連忙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朕不哭,朕就是看不得你這樣。”
蕭航輕輕撫著蕭敬之的後背,幫著蕭敬之順氣,“父皇,母後不想看著您這樣的......”
蕭敬之眼眶泛紅,“再陪阿呆走一段,再走一段,求求你了......”
“將臣妾扶起來。”
蕭敬之立刻上前,將許瓊林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身子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許瓊林唇色蒼白,但是笑容依舊燦爛。“臣妾沒有任何一點的遺憾了,臣妾陪陛下攜手走了十七年了,很是滿足。就像是陛下說的那樣,人總有生老病死。”
蕭敬之嗚咽,“不行,不行,朕就是要和上天爭你,朕就是要你......”
許瓊林看向蕭航,“航兒,代替阿娘,好生照顧你爹爹。”許瓊林複又看向蕭敬之,“臣妾先走,陛下要好好聽航兒的話。臣妾要為陛下探探路。陛下怕黑,臣妾要先去為陛下點上一盞燈。”
許瓊林慢慢闔上了眼,好累好累。這一生,過得也實在是滿足......
永康二十年秋,皇後薨逝。蕭敬之又一次傳了如先帝駕崩時的令,逾越祖製,讓許瓊林享受了帝王一樣的喪葬。
輪到合棺下葬的時候,蕭敬之卻不願意了,擋在了所有人的麵前,將所有人都斥退了下去。蕭敬之不洗漱,不吃飯,一直待在許瓊林的棺槨之前,握著許瓊林的手,停喪在了椒房殿之中。
蕭航站在蕭敬之的身邊,勸道:“爹爹,您要用膳啊。你這樣子的話,身子會受不了的......”
蕭敬之搖頭,沒有說話。蕭航隻能繼續勸,蕭敬之有了一點神色的變化,木訥訥地搖了搖頭,“你阿娘睡著了,我要等著她醒過來,和我一起用膳,和我一起喝茶。我想看她在我麵前笑啊......”
蕭航看著如此,也是心痛的不行。隻能跪在蕭敬之的麵前,哭著勸道:“阿娘在天上,看著爹爹,爹爹不能不乖。”
蕭航拽住了蕭敬之的袖子,揚了一點自己的音量,“阿娘已經到天上去了,爹爹不要這樣了。”
蕭敬之一個甩袖,雙目紅得可怕,第一次吼蕭航。“你胡說,你母後的手還是熱的,她就是睡著了,睡著了!”吼完就又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許瓊林的身上,整個人落寞悲愴。
蕭航朝後倒了一下,在殿外的司書等人,看著大殿裏麵的吵架聲也是心酸。蕭航絲毫不怕,又上前拉住了蕭敬之的衣袖。“爹爹,阿娘說的,您要聽航兒的。是阿娘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