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1 / 2)

冬日近了些,窗格子落了些雪,推開來的時候簌簌下落。

門口急衝衝地進來一名穿得厚實的侍女,先把打來的熱水輕輕放在地上,再推開格子窗,將蓋著的簾撩開些,讓光透進來。

裏屋的那人聽了動靜,先是起了床,被子唰唰響,然後是下了地,穿了鞋,披了衣服。

她聲音有些啞,低聲地說:“天氣如何?”

侍女轉身對她笑說:“小姐,天氣可好了!你看,外頭曬得暖融融的,台子上我也看人掃幹淨了,比武的事您就別擔心了。”

她黑發黑眸,那小姐走出來,卻是一名金發碧眼的胡人女子。她頭發顏色稍淺一些,像春天微微照下來落到花上的陽光的顏色,既不濃烈,也不鮮豔,眼睛顏色卻很漂亮——偏藍色一些,像天山腳下牧民賣的藍鬆石。

她長得很美,卻比胡人多一種柔媚的神情。可是此時她又笑不出來,表情無悲無喜,又像天山上的雪了。她這樣漂亮的女子一皺眉,是讓人要難過的,可現在這種難過,又似乎無法可解,在她眉心打了個結。

侍女名喚小刀,名字凶了些,但卻是此名胡姬救她時所起,她便很喜歡這名字。

小刀看主人一臉嚴肅,心裏也隱約知道是什麼事情,便寬舒道:“小姐,我以前聽你說話本上的故事……那上麵說,中原的俠客可厲害了,怎麼就不能贏‘他’呢?”

她的小姐就說:“話本到底是話本,小刀。”

這世界上難道英雄俠客到處亂跑,能來十個八個的?況且,‘他’在西域成名已久,成名久的,賣他一個麵子,年輕的,又打不過‘他’……

可最後話頭還是咽下去了。

‘他’指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叔叔,韋南雁。

伊雅·穆爾托沒說話,拿起梳子,輕輕地打理她那一頭淡金色的長發。原先,她是很愛笑的,可自從父親病重後,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後來,韋南雁又要來搶奪她的家產,她的商會——甚至還要納她為妾,她又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呢?

胡人不重名分,也不看重婚姻家世,但這畢竟是□□。可這西域邊陲,商會與武人的勢力極大,誰又能為她做主呢?伊雅從未想過誰做主的事情,也就對這場比武招親並無什麼興趣。

比武招親是她的叔叔韋南雁起的名頭。伊雅對此沒什麼希望,當下倦倦地靠在椅子上。

小刀終究是年輕了些,就笑道:“小姐,不管怎麼說,今天也是要好好打扮的。至少不能讓外人覺得小姐已經沒了想法。我看那章家商會,大少奶奶可是五十有餘還在親自跑分行呢!”

伊雅也笑,心裏覺得小刀說得對,起身去換衣服了,說:“我自己來就行。”

胡人生性灑脫,小刀雖然喚伊雅作小姐、主子的,兩人關係卻更親密些,隻是小刀要報恩,伊雅才隨著她去。小刀應了一聲,出門去看比武了。

過半晌,小刀回來了,報說:“輸了。”

過了晌午,伊雅用完午膳,半靠在貴妃榻上打盹。小刀等著她醒,又怕她不高興,等她起了,先是學著外麵商販語調說了一會笑話,才說:“最後的贏家對上韋南雁,都輸了。”

伊雅點頭,也想著別讓小刀擔心,說:“我知了。”

再到日頭快沉了,小刀進來說:“台下快沒人了。”

伊雅算著,到現在應該快結束了。又想:現在不去可就顯得自己軟弱了,不管韋南雁如何羞辱她,也得做個樣子給外人來看。晚了冷了些,她進屋又披上一件雪狐裘,像雪雕的玉人,她抬頭找侍女,道:“小刀,你……”

小刀卻好像剛又去了一趟似的,從門外進來,汗津津,急匆匆地說道:“小姐,有人,有人……您去看吧!”

伊雅一愣,迅速地別上鐵鞭,起身與小刀出門了。

穆爾托商會是回川城第一大商會,門麵也好,正對廣場,如今門口支了個擂台,雖已快黃昏了,周圍還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花生瓜子熱水全在人群中穿梭,比看唱戲還熱鬧。

比武招親這種戲碼,人總是看不厭的。

韋南雁手提著刀,麵色陰沉。他也是胡人血統,藍眼黑發,生得極高,像一座鐵塔似的站在場上,看不出勝負樣子。倒是對麵的少年一臉興高采烈,臉上一副高中探花的樣子。

這少年使一柄玄鐵刀,此時雖有擦傷,卻看著無礙。

伊雅盯他看了一會,說:“不行。”

小刀氣惱:“小姐,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與韋南雁打至平手,我聽下麵的人說,他叫……叫什麼‘黑刀’的,也算是小有名氣,怎麼就不行了。”m.X520xs.Com

伊雅卻歎氣。那廂韋南雁看到她出來了,卻是陰然一笑,突然出手,一刀就將那剛剛似乎打至平手的少年劈落擂台,砸倒一片群眾。

他原來隻是為了騙人而已。

血大喇喇濺了一地,有人去探鼻息,半晌說道:“活不成了。”

伊雅並不奇怪。她對韋南雁太熟悉,知道他什麼脾性,又看他雖然裝出一副有些力竭的模樣,可抓刀的手絲毫不顫,就已明了他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