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百怠俱興。
杜榮和方卓接到任命時還有些不可思議,反反複複看了幾遍,才確定了手中任命狀的真實。
他們恰好同處接的諭令,攜了手剛好一同去討論出使相關事宜,順便猜測著主使人選。
岑觀言則準備去拜訪前司空大人,現乞骸骨在家賦閑的陸有衷。
陸宅在京郊,路途有些遠,岑觀言坐著馬車顛簸了一段時間,才尋到了眼前低矮的房屋。
柴扉靴痕,門前流水,樹木蔥鬱,野趣盎然。
他上前叩門,出來開門的老者比先前蒼老了許多,鬢發如雪,須長過頸。
陸有衷望見來人時有些訝異,隨即將簡陋的門扉打開,引來客進室。
“岑尚書尋老朽有何事清茶一杯,還望岑大人不嫌棄。”
陸有衷坐著,神色極淡,親手倒了兩杯茶水。
雖說是親手,這陸宅裏也無其他仆役,隻有他一人住在此處。
岑觀言接過茶杯,吹了口氣,道:“陸大人,羌人於大寧西北方建國,國號為吳,大寧欲遣使臣出使吳國,這些您應當已經了解過了。”
陸有衷拿起另一杯茶,錯開身邊人的視線。
“老朽並不了解,既乞骸骨,便不再管朝中之事。岑尚書也不必喊老朽陸大人了,哪還是什麼大人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岑觀言神色淡然,與初次見麵的崇敬不同,他保持著對長者的尊重,卻站在了更平等的位置上與陸有衷談天。
“陸老,岑某向長公主殿下舉薦您,作為出使吳國使團的正使。”
陸有衷更為訝異地發問:“為何是我”
岑觀言:“您是最好的人選。吳國情勢複雜,吳國太後曾是大寧人,雖是臨塗戈攝政,仍留有餘地。若成功,可保大寧暫時安平。”
陸有衷垂下頭,胡須散亂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我做了錯誤的決定,也不奢求被原諒,於是用這樣的生活來懲罰自己,企圖靜心度過此生,可惜心還是不夠靜。”
“岑大人,您不該與她走到一起的。”
當初他教的女孩成長得太快,他看不透,看不懂,也不知該如何去麵對。昭和長公主豔名遠揚,風流韻事傳遍整個京城,他也不知這是掩飾,還是事實。
在初次見岑觀言時,陸有衷就明白這會是個出色的臣子,眼裏有光,會成為大寧下一代的中流砥柱,所以才會出聲提醒,不願他的名聲沾上汙點,甚至整個人都陷進衝動的愛欲中。
岑觀言難得收斂笑意,鄭重開口:“陸老,殿下與我是一條路上的人,總會走到一起的。”
他與殿下本就是同路人,本該同歸。從容州侵地案殿下的新田法,到禺山守城戰後的改兵製,他看得越來越清晰,腳下的路該如何去走。
陸有衷站起身,激動得有些咳嗽:“岑大人!若殿下意圖奪位,您與她也是同路人嗎?”
岑觀言:“若殿下有意,我會思考最快捷的方式去解決這件事,爭取將它對大寧的影響降到最低。但這是您的猜想,殿下對此無意。”
“你信她”
“岑某信她,她值得任何人的信任。您又為何不信她呢”
朝臣對長公主殿下的敵視根深蒂固,即便是陸老,盡忠盡責兩朝之久,依舊是敵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