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低垂,視線隨著長公主注視的方向看去,那裏立著個綠袍的青年。
從五品服色,上有仙鶴,為吏部象征。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其人風姿赫然,咺咺似鬆柏,不急不躁,眉眼含笑。
岑觀言認出,那是紀懷枝。
朝堂上爭論的是紀家,紀懷枝卻是平靜地站在原地,絲毫沒有焦躁,不斷有紀黨官員投來求救的眼神,他帶著安撫人心的笑回望。
岑觀言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在腦中打轉,紀懷枝與他不是同路人,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他從沒有對其他殊途之人,有過這種無理由的不喜。
不能算厭惡,隻是輕微的不虞,來得不講道理。
他試圖尋找到原因,可梳理了兩人認識的始末,也未尋到,隻能將異樣的情緒深埋,思考起現今的局勢來。
喧囂的爭論聲中,悠悠的女聲在太和殿裏響起。
“諸位,秋日還是有些暑熱之氣未散,要用些飲子再繼續嗎?”
聽不出喜怒,淡淡的,聲音算不上響亮,也停住了吵鬧的聲音。
太和殿裏終於恢複了安靜,人也站回了原先的位置,有幾個吵得快忘了今夕何夕的,被相熟的好友拽了回去。
“太和殿不是鬧市,有本啟奏的寫好折子遞上來,諸位年紀還輕,可莫要手抖多寫了幾筆,若年老,陛下恩德,皆可返鄉。”
消息靈通些的都知曉紀家與長公主的恩怨,陳黨官員環顧四周,露出些隱晦的笑意。
殿下肯定是會幫著對付紀家的,趁這個絕佳的機會,給予紀家沉重的一擊。
鬧劇總算是落了幕,紀黨垂頭喪氣出了殿門,簇擁著紀懷枝,麵麵相覷,最終推出了一個人。
“紀三公子,紀首輔情況如何,還是不清醒嗎?”
“多謝諸位關心,家父還在臥床,近日恐不能醒來。”
紀懷枝掃了一眼圍著他的眾人,和他們眼神裏希冀的光芒,像是溺水者在等待一根救命稻草。隨後,在他說出答案後,光熄滅了。
“三公子保重,我等先回府了。”
縱使紀懷枝才名在外,旁邊的眾人也不信他能有什麼辦法解此困局。偏偏他們早與紀家綁在了一起,不是輕易就能脫離出來。
“近日夜裏寒意深重,也請諸位大人注意,若有難處盡可來紀府一敘。”
已有人聽出了弦外之音,眼裏重新有了光,臉上也恢複了鎮定,拱手告別後各自分離。
紀懷枝獨自朝著朝暉門走去,沒有人與他同行,。
直到身影消失在殿門口,顧儀收回了張望的視線。
處處都透露著異樣,順利得令人不敢置信,還摻了些渾水摸魚的人。
紀家行事謹慎,縱有些尾大不掉,也不至於落了這麼多錯處在旁人手上。陳首輔雖暫時因陳謹聽從顧儀調配,陳黨勢力龐大,總有些得意忘形的,想多撈些好處。
剩餘的,也不隻是來攪局的,還是……
顧儀神色稍凝重了些,準備回長樂殿歇息片刻後,再調查清楚。
“殿下,請留步。”
她回頭,岑觀言迎著午後的暖光,立在殿門口。
所有朝臣都離開了,太和殿裏靜悄悄的,隻有午後的光無言地探入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