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分鍾,江遲遲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他應該是知道的……手臂上傳來的刺痛,耳邊嗡嗡作響的低鳴,還有什麼人壓著嗓音在說些什麼……可不知為何,江遲遲隻覺得大腦一片混沌,周圍發生的一切都無法給他留下印象。

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手臂上的刺痛感,他是被注射了什麼藥物嗎?

這種暈眩感,還有耳邊一直在說著什麼的聲音……

“等等,傅總,你不能——”管家的聲音隱約在門外響起。與之相隨的,還有書房外忽然傳來的一片嘈雜之聲。下一秒,隨著一聲巨響,傅巡忽然破門而入!

‘砰——!’

江遲遲再也撐不住那陣陣的暈眩感,愈發沉重的身體猛地失去控製向後倒下。他本以為失去重心的自己會砸向地麵,身體卻在下一秒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

“……傅巡。”江遲遲強行支撐起沉重的身體,努力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你怎麼……”你怎麼來了?

“監測軟件檢測到你的心率突然飆升,我收到了提示。”傅巡低頭看著倒在自己懷中的江遲遲,皺眉道:“還好嗎?”

“還行……”江遲遲靠著傅巡坐到地上,一手扶著自己額頭說道:“除了頭暈,目前沒有其他不適。”

傅巡皺著眉,仔仔細細地把江遲遲看了一圈,眼神在意外發現江遲遲手臂上那微不可察的針口後驀地一緊。

“你們做了什麼?”傅巡抬眼看向江宏,眼神淩厲。

“別誤會。”江宏十分平靜,似乎對這樣的場麵毫不在意。“我隻是想讓我的家庭醫生幫我的兒子檢查一下身體而已。”

聞言,那名剛剛從暗門裏走出的中年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道:“如你所見,江大少爺現在身體不適。”他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似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我正準備幫江大少爺看看情況。”

“今天真是讓傅總見笑了。”江宏沒給傅巡開口的機會,接道:“在今天這種本來打算辦家宴的日子,犬子的身體居然會突發不適,實在是出乎意料啊。”

“幸好我這有常年在崗的家庭醫生,倒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江宏走到傅巡和江遲遲麵前,俯視著二人道:“把他交給我,讓醫生檢查一下,就沒事了。”

聞言,傅巡眼底的神色驀地一沉。

“把江遲遲交出去?”傅巡低聲道,“沒想到都已經過了三年,還會有人對我說這種話……”

真是難免讓人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些事啊……

傅巡低著頭一言不發,以江宏的角度無法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江宏的耐心將盡,抬手便向江遲遲的手臂抓去,竟是準備直接把江遲遲強硬地扯過來。

可就在下一秒,俯身去抓江遲遲的江宏卻剛好與傅巡抬起的雙眼相觸!

那黑沉的雙眼過於深沉,其中透出的神情更是如冰鋒般鋒利而寒涼。江宏被這眼神所帶著的氣勢一驚,竟是直接被這氣勢懾住。

多年的閱曆讓江宏很快回神。可隨之而來的,是他心底如巨浪般升起的驚訝。

這怎麼可能……他在商界經營多年,與政界打過多少交道。在有了那個能夠實現他的野心的研究後,又和多少身份危險的世家有了深度聯係。

“居然被一個小輩的氣勢震住……”江宏的眼底漸漸升起幾分不明的神色,“出錯了啊……”

也許,很多情報,都是錯的。

“把江遲遲留下,你可以走了。”江宏的態度忽地變得無比冷淡,話語中甚至帶上了幾分威脅之意。“傅家的小子,別忘了你要求和江遲遲聯姻的理由。”

不管傅氏和江家的聯姻是否真的是為了得到江遲遲這個曾參加過“實驗”的“實驗品”,傅氏資助的deity和他們有過合作,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和江遲遲聯姻的理由?

聞言,傅巡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你就是江宏的家庭醫生?”傅巡冰冷的眼神緩緩移動到一旁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身上,“雙林文,是嗎?”

被說中自己的真實名字,雙林文的呼吸頓時變亂,就連眼神也開始亂瞟,顯然是沒預想過這種情況。

而且,一副虧心事做多了的樣子。

“老江總,這、這……”雙林文心裏一開始發虛,身體就下意識地向江宏的發現轉去,似乎是在乞求庇護。“這、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說好,隻要他加入,老江總就會幫他換個身份,徹底埋藏他過去做過的事啊!

而靠在傅巡懷中的江遲遲麵對這種情況,隻是閉了閉眼。

在聽到傅巡直接喊出那個所謂的“家庭醫生”的名字時,江遲遲就知道,傅巡改變了策略,打算采取更為直接和激烈的那個方案。

不過,就算傅巡不這樣做,他也會采取行動更換方案的。

他不是沒料想到江宏會突然發難,隻是沒想到江宏臉麵子工程都不願意做,直接對他動手。

不論如何,在江宏讓雙林文對他動手時傅巡就在樓下,他們晚上還需要一起用晚餐……江宏這樣做,實在是有違常理。

無法用常理推測,更難以預測行動。

如果不是傅巡出現得足夠及時,他們不僅會錯過這次機會,更難以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不管怎樣,江宏已經產生了懷疑。”江遲遲在心中想道,“而一旦他有了懷疑,原本的計劃就再也不能起效。”

最重要的是,此時他們絕對不能退縮半分。一旦鬆懈,錯失了這次機會,江宏絕對會設下重重防備,再難找到機會。

現在要做的……則是不破不立!

“雙林文,我記得你。”江遲遲抬起頭,用平靜的雙眼望向那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語氣淡淡道:“你就是三年前的那名醫生吧。”

聞言,雙林文的瞳孔一震,語氣更加慌亂地說道:“什、什麼三年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沒錯。江遲遲的眼神一凜。

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用最激烈的手段,盡可能地刺激江宏。

江宏絕沒有預料到現在的情況……如果新的計劃順利,江宏隻要有一絲鬆懈,他們都能抓住最微小的漏洞,從中扯出線索來。

拿到關鍵的證據,即刻反擊。

>>>>>>>>>

“老江總、老江總。”雙林文踉蹌地向江宏走了幾步。他尋找主心骨般地看向江宏,卻發現江宏隻是沉默地站著,用審視的眼神盯著江遲遲和傅巡。

見江宏竟完全沒有分一絲一毫的注意力給自己,雙林文的心底更加慌亂。

如果沒有老江總幫忙掩蓋,那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

不……不!不要啊!

雙林文的腦海裏仿佛忽然冒出了一個小人在高聲尖叫!他的耳邊嗡嗡作響,焦慮得已經完全無法思考,隻有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一步又一步踉蹌著倒退,向書房門口的方向移動而去。

“我還有別的患者,對、接下來還有別的患者和我有約……”雙林文喃喃自語道,“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我要……”

‘砰——!’清脆又沉重的聲響,似是撞擊聲。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的身體一僵,隨後失去控製,直直地向地麵倒去。在中年男人的身體倒下後,一個舉著花瓶的身影赫然出現。

是管家!

“老爺。”管家放下方才用來砸向雙林文後腦勺的花瓶,一列體型精壯的侍者站在他身後。

不……與其說是侍者,不如說是偽裝成侍者的打手!

“他曾經是個優秀的心理學家。”江宏緩緩轉動眼珠,看向倒地昏迷的雙林文。“沉著冷靜,深不可測。”

“而他下達的心理暗示也像看不見底的黑洞一樣無窮無盡,難以逃脫。”江宏緩聲說道,“正因為他如此優秀,我才會邀請他加入我們偉大的研究。”

“他曾經是一個強大又危險的人。”江宏似乎是在歎息,“如果不是三年前他犯了一件突破道德底線更嚴重違反法律的事,我們也不能這麼輕易地得到他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