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怎麼也沒有想到,林平會在深夜電話他:"我明天早上要見你,有事與你商量。"這一夜,他和太太一直在琢磨,二十年的老朋友會有什麼事要商量呢?林平那麼多年從未拜托過劉鵬做過什麼,哪怕很小的事都沒有過。
那個晴朗的早晨,都市邊緣的國際社區,知名咖啡館外的嫩綠色大傘下,大部份是金發碧眼的老外在那裏悠然喝著咖啡,劉鵬和林平在傘下喝咖啡,從桌上看,顯然一份早餐已經用完了,精致的咖啡杯裏散發出濃濃的咖啡香,這個城市的男人喝咖啡的樣子似乎完全與環境相襯。看著梧桐偶爾掉下幾片黃燦燦的樹葉,劉鵬想,該進入正題了。
林平依舊白色襯衫,皮膚白皙,眼角細細的皺紋和大大的耳垂顯露了他的氣質不俗,微胖的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幾歲,約45歲光景。也許是相互二十多年的交往,劉鵬將林平的商人氣質解讀為利益在先的的朋友,甚至有點小瞧他。劉鵬經曆豐富,改革的30年,他的人生也甚為跌蕩,對他來講,經曆的過程才是幸福,他依然躊躇滿誌,依然小資實足。而林平自30歲開始創業至今已經資產過億,是個成功的商人。
兩個氣質尚佳的中年男人,他們的人生經曆各不相同,但他們在一起還是很有話可談的,常常,劉鵬會得意地談起最近又去哪裏旅遊了,而林平總是談起一些競爭對手的事。不過,今天,劉鵬很明顯的態度謙和,因為,很明顯,林平今天的神情與往常不一樣,雖然還是坦然自若的樣子。
劉鵬裝作認真的樣子,但內心還是有點小驚喜的,驚喜的是,財大氣粗的林平也終於有事求我了。
街道兩旁的梧桐金黃,都市最美的季節,空氣中流淌著濕潤的草地香,老外的孩子們在周圍嬉戲,還大膽地呼喊幾聲,兩個一輩子追求完美人生的男人,各懷著心思,林平不無感觸地說:"劉鵬,我這輩子已經很不錯了,已經沒啥追求了。"。劉鵬注意到林平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
劉鵬看上去也就40歲出頭的年齡,但實際年齡已是47歲了,良好的金融職業培養了他的氣質,他有較好的人緣,一看就是個善良和藹的人。在他平靜的外表下,你很難看到他內心的不安份。他自打小時候起就喜歡遠行,十三歲就獨自一人坐兩天火車去看望遠在他鄉的父母。八十年代末,他放棄了國有大銀行信貸員的好職業,隨出國潮,他居然遠行到了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在那杳無人煙的地方,他自感走上了不歸路。兩年後,他覺得自己生活在異鄉就像行屍走肉一般,不但沒賺到錢,而且思鄉心切,與其沒有前途,還不如回到都市,至少那裏還有親情,不過出國前借的錢可是還不了的,自然,那都市人最熱衷的綠卡也得不到了。劉鵬背著巨大的壓力回到都市。
在回到都市的最初幾個月,劉鵬住在林平的家裏,也就是這幾個月,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情,對劉鵬來講,林平的慷慨相助不僅僅是經濟上的,精神上的安慰是劉鵬最難以忘記的。
90年代初期,外資銀行開始在都市設立辦事處,劉鵬不費吹灰之力就在英國人辦的銀行找到了一份客戶經理的的職位,這之後,他頻頻跳槽,不斷抄老板的魷魚,工資也不斷漲,那時候,像他這樣能說流利英語的到哪裏都受歡迎。每次跳槽就是他旅遊的好機會,常常是還在旅行途中便接到電話需要麵試,然後火速回到都市。他自己都覺得好笑,找工作從來都不難,還有幾次的第一次麵試老板就請他去飯店吃飯。現在,他已是外資銀行在都市的分行行長了,可以說,風光無限。,
和煦陽光穿過斑駁的梧桐樹影,劉鵬和林平沐浴著陽光喝著第二杯咖啡。劉鵬預感,今天林平一定不會商量什麼事了,幾次想問卻欲言又止。應該是無話不說的朋友,為何見了麵卻無語了?
一周後的星期天下午,劉鵬穿著熨燙整齊的淡藍色襯衫,配上一件深藏藍色且質地細密的羊毛外套來到市中心商務大樓的28層,當他按鈴的時候,林平已微笑著給他打開了自動玻璃移門。
這是林平所在的大利集團公司,寬敞的辦公室窗外,那風景令人震撼,貫穿都市中心的河流像一條銀色的玉帶,兩岸高樓林立,氣派不凡。連見慣大世麵的劉鵬都不禁讚歎:無敵河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