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風,白菜的白,大風的風。
小時候死過兩次!
聽說還不到三歲那陣兒,玩水紮進缸裏,身邊沒人看著,等大人發現已經嗆死了,麵目紫黑,心跳全無,身子涼透了!
按照農村習俗,早夭的孩子不興葬入祖墳,也不興用棺材。
家裏人用破被裹著我帶到荒山上打算燒完埋掉。汽油都澆上了,就差手一哆嗦點把火。
爹娘不忍心,打算再多看會兒,想把我模樣牢牢記住。
這時,不知打哪兒來個破衣爛衫的糟老頭,看著像要飯花子。
頭發亂蓬蓬像雞窩,手裏拎著個黃皮酒葫蘆,時不時呲溜一口。腰裏還別著根鋥光瓦亮黃銅老煙槍。
打老遠就能聞到他渾身一股子酒氣,還摻著旱煙混合酸臭的汗味。
那老頭對爹娘說能救活我,但是有個條件,必須得答應七歲之後讓我拜他為師。
我爹脾氣暴,看他那邋遢樣,以為是哪裏跑來的瘋子。
本來喪子之痛心裏就如刀割,看著他來搗亂更心煩!
撿起腳邊毛石頭就朝那老頭麵門砸去,讓他滾一邊要小錢兒去。
我娘拽不過爹,隻好拽那老頭,讓他趕緊走,別被打壞了。
可那老頭不閃也不避,不但不怕,還挑釁一般梗著脖子,伸著腦袋往前湊,用手指著爹嚷嚷往他腦袋上砸。
爹來了倔勁,熱血衝頭犯渾,舉起石頭就給他一下子,不偏不倚呼在那老頭腦門上。
娘嚇得大喊大叫,怕把那老頭打壞了,可別吃官司賠錢。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們目瞪口呆!
想象中的頭破血流根本沒發生,反倒是那塊狗頭大小的毛石裂成七八瓣!
震得我爹手掌虎口都裂了,鮮血直淌,哩哩啦啦。
回過神來,爹娘知道遇到了高人!
平常人這一毛石呼上去,早就腦瓜開瓢了,最輕也得倒地不起,可這老頭連皮都沒擦破!
爹也顧不上手疼,趕緊拉著娘“撲通”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又是道歉,又是求那老頭救我。
那老頭哈哈大笑也不惱,拍拍腦門衝著我爹嚷道:“不打我了?咋樣,服不服?遇上就是緣分,這孩子我可以救,我的條件你們兩口子可答應?”
爹娘哪還顧得上其他,我都死的涼透了,還有啥不答應的?還有啥能比命更要緊?!
那老頭也不著急,搬了塊石頭穩當坐下,從破爛褲腰上解下那杆鋥光瓦亮的黃銅煙槍,旁若無人地塞上煙絲,“吧嗒吧嗒”過起癮來。
爹娘急的團團轉,三番五次跪下求他出手救我。
那老頭叼著煙袋一口跟著一口叭嗒,不緊不慢嗦螺著,嘴裏嘟囔:“莫急莫急,時辰還未到哩!早了晚了都不成,會壞事!”
隻見他手指連彈,飛快地掐算著,直到抽完那袋煙才穩穩起身。
又彎腰從破爛解放鞋裏摳索出皺巴巴的黃紙,看起來像是張符。
伸手在空中甩了幾甩,那符紙“呼”一下在手裏頭著了,火焰黃了吧唧泛著淡淡的藍,眨眼間燒個精光。
老頭小心翼翼將紙灰攥在手心裏,又從懷裏摸出那隻黃皮酒葫蘆。用牙嗑開葫蘆嘴,泯了一小口,“咕嘰咕嘰”漱漱口,把酒吐在手心,和著符灰搓了個泥丸,不由分說扒開我嘴就塞進去。
那老頭嘴裏念念有詞,嘀咕一堆爹娘聽不懂的怪話。
整完這些,拍拍屁股頭也不回走了,隻是遠遠飄來一句:“別忘了答應我的事!等娃七歲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