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是偶然,還是必然?
-----------
霧靄沉沉,漫天布地,舟行蘆叢,忽隱忽現。
船艙內,是油燈一盞,如豆般火苗隨著船身搖擺不定。
[公子,再半個時辰,我們就可以到揚州了。]船家的聲音從簾外傳來。
陳諒微微一笑。
[少爺,終於要到了]身旁小廝段仁見陳諒露出笑容,知他心情不錯。他也開心起來,提前整理起行李。他們從巴山蜀水一路而下,旅途辛勞一月,總算快到了目的地了。
[少爺,不知道揚州城是個什麼樣子啊?]
看段仁一臉興奮的樣子,知他早就聽聞揚州的繁華,眼見就要到目的地,自然欣喜若狂。
[隻怕有些人還是要糾纏不清。]陳諒的聲音低低沉沉,在清晨的濃霧中消散。段仁回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少爺,眼神中忽然閃過一道光。
船艙外悄無聲息,隻有風吹過蘆葦撫出音符,仿佛這船已經進入了與世隔絕的地方。清晨陽光還未露麵,濃霧飄蕩。
靜的詭異。
段仁豎耳片刻,回看陳諒。
[的確不在了。]他壓低聲音說。
陳諒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從前一刻起,船老大的搖櫓聲就消失了。他從容一笑。
[段仁,該來的我們還是躲不開啊。]
話音未落,空氣中忽然發出尖厲的嘯聲,聲音連綿不絕,好像利器破空,鋪天蓋地而來!
[少爺,是箭!]
段仁大吼一聲,破艙而出。再細瞧間,他手中寒光一閃,竟已是兵刃在握。
霧濃,夜深,以普通人的眼光怎麼也搜尋不到箭從何處而來。可段仁動作未作遲疑,揮動短劍,竟準確無誤的擊落各方來箭。動作迅捷,有如水銀瀉地,無孔可入!
箭入水,激起點滴水聲,在艙內陳諒耳中,倒好像外麵隻是下了一場小雨。雨聲淅瀝,別有風味。
段仁左抵右擋一陣,箭勢漸漸平息,想必對方應是用光了箭。一時間,水蕩波麵,蘆葦叢中又恢複了死一般的靜寂。
[久聞揚州白浪飛龍陸征陸大哥大名,諒遠道而來,不賞臉一起來艙中喝杯水酒?]聲音悠遠而平靜。習武之人,自然識貨。陳諒這番話,並不大聲,卻穿透船艙和蘆葦蕩,飄蕩著送出去極遠。
段仁則站在船蓬上,目露精光,注視著蘆葦間的每一絲動靜。稍有異樣,便要出擊。
夜色蒼茫,似乎等待良久,終於有個聲音從遠處隱約傳來:
[你奶奶的陳諒,知道我陸征粗人一個,還給老子吊文,水酒個屁!今天老子隻是嚇嚇你,你小兔崽子要是真做了那狗皇帝的奴才,小心老子殺光你全家……]
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就完全聽不清楚了。竟似這陸征坐舟越行越遠,跑了。
段仁將刀收回腹間,原來他用的是腰間軟劍。紉而不軟,剛而不硬,微露青光,料想應該是一把名劍。
[少爺,你怎麼知道是陸征那家夥幹的?]段仁進到艙內,看到陳諒正悠閑的舉茶欲飲。
[箭入水,聽到聲音了吧?]他不答反問。
[是啊,噗哧噗嗤的。]段仁滿臉疑惑看著陳諒。
[別人家用箭,前頭是鐵,後麵是木。如果是箭頭入水,一定是利器破水之音,轉瞬而逝;如果是箭尾入水,無聲無息,浮於水上。陸征用箭卻不同,他是用江南的竹子做箭身,削出箭頭;所以陸征的箭,無論哪頭入水,定有入水之音。剛才我聽你在外擋箭,擋下的箭落水的時候像是雨水之聲,連綿不絕,我就知道肯定是竹箭,才會次次有聲,聲聲不斷。]陳諒慢慢咄了一口茶,含笑看著段仁。
段仁恍然大悟,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少爺真是博學多才啊。]
陳諒笑著直搖頭:
[我隻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我還是得依靠你啊,阿仁。]
段仁一臉莫名:
[靠我?靠我什麼?難道還有人偷襲?]
[沒人偷襲,]陳諒用眼神示意段仁看看艙外,段仁依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靠你,劃船啊,段爺。]陳諒用扇子輕輕打了一下段仁的腦袋。段仁終於明白了,船老大早就消失了,船內隻有他們兩人,少爺是不行的,那隻有自己才能劃船了!
[是的,少爺,我馬上就去!]段仁摸摸自己的腦袋,嘿嘿笑了聲,便跑出艙外劃船去了。
一抹金色穿透霧靄,開始染紅整個蘆葦蕩。
到達揚州城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兩人隨意的在城裏逛著,並不急著去目的地。隻因陳諒說,必定會有人來接。段仁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的話,,不過見到心儀已久的揚州如此繁華,早就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