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玨瞬間不說話了。
青娘微微歎息,還想再勸個兩句,卻見兒子直視自己的眼睛,低低地道了句,“若我真的想娶她,不可以嗎?”
“那怎麼可以?”青娘既是震驚,又是不解的看著兒子,“虎哥兒,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忘記你父親體內的劇毒是出自她父親之手嗎?”
完顏玨眼神中的光慢慢黯了下去,他閉了閉眼睛,很久後才說了句,“孩兒明白了。”
“早些回去吧。”青娘忙碌了一天,到了此時也覺得心力交瘁,她沒有再去多說,隻輕聲叮囑了一句,緩步離開了。
完顏玨待母親走後又是留在原地站了片刻,少傾,也是轉身離開,唯有帳後的束雅卻是微微蒼白著臉,她一直躲在那兒,隻將完顏玨母子的話都是聽了清楚。
她不曉得自己是如何走到床上坐下的,她久久回想著青娘的話,是啊,自己的父親用下作的法子去害了他的父親,他和她又怎麼可能在一起?
她的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時候的她和虎哥兒都還是十一二歲的娃娃,她總愛欺負他,可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她也會拉著他一道去草原上看星星。
她沒想過還會再與他重逢,也沒想過自己會這般大膽的跟著他跑到這裏來……
興許在她做出那一個決定起,她在內心深處就已經將自己交給了他。
可青娘方才的那番話足以讓她清醒,既然不可能,那就不可能罷。
束雅一直躲在帳子裏,完顏玨每日都會來探望她,她卻都是以身子不舒服回絕了過去,這般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天,軍營中突然響起了衝鋒號。
束雅一驚,連忙從床上起來離開了帳子。
“外麵發生什麼事了?”她對著守衛的士兵問道。
“達烈王麾下發起了突襲,大將軍和少將軍都要率兵前去迎戰。”
束雅聽了這話,一顆心瞬間沉了下去。
達烈王的這一次突襲十分的突然,他們仿佛算準了時間,恰好在完顏顯峰又一次毒發時發動了進攻,完顏顯峰麵色晦暗,手中持碗,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爹爹,您不要再上戰場,您要我去,我去打這一仗。”完顏玨眼底透著血色,跪在了父親麵前。
一旁的青娘亦是眼眶溫熱,她看著丈夫的麵容,卻並沒有出聲勸慰,她太了解完顏顯峰了。
果然,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碗,拿起一旁的毛巾拭了拭嘴,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兒子,微微笑了,“黃毛小兒,你怎麼去打?”
“父親……”完顏玨極力爭取,完顏顯峰卻是一個手勢,命他止住了餘下的話,“玨兒,父親已經打了一輩子的仗,與其讓我躲在帳中吐血而亡,我寧肯死在沙場上。”
完顏玨聽著這話心裏酸澀不止,隻又向著母親看去,試圖讓母親來勸阻父親。
“娘,您勸勸爹爹。”
青娘卻是輕輕搖了搖頭,她的臉上褪去了那些哀切之色,隻剩下一片溫婉的柔情,她看著完顏顯峰,溫聲道,“我為你更衣。”
“好。”完顏顯峰的眼中也是一片溫柔之色,“有勞你了。”
青娘止住鼻尖的澀意,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我隻希望你可以勞煩我一輩子。”
“青娘……”完顏顯峰心中不忍,低低的喊著妻子的名字。
“沒事兒,”青娘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她唇角含笑,對著一旁的士兵吩咐,“去為將軍取來鎧甲。”
“是,夫人。”士兵匆匆退下,很快將完顏顯峰的盔甲送了過來。
青娘親手接過,一樣樣地為丈夫穿在身上,她的手勢輕柔而仔細,做好這些,她又拿來了梳子,為完顏顯峰梳好了頭發。
多年的歲月過去了,他們的一雙小兒女也都長大了,而他的發跡中也染上了霜色,刺著她的眼睛。
完顏玨不知何時已是慢慢站了起來,他怔怔的站在那看著母親細心妥善的為父親做著這一切,他不知怎的,竟是漸漸看癡了,半晌也沒有動彈一下身子。
直到他察覺到身邊多出了一道身影,他回過神來向著身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膚白勝雪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