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澹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都說長瀛是最接近於神明的所在，所以你來長瀛，就是為了祈求神明垂憐，幫忙救你的兒子的，是吧？”
“嗯。”見事情都大差不離地被澹淡猜出來了，扶子春則也不再繼續隱瞞，“之所以做接神者，也是想著更進一步地接近神明，去詢問原因和找尋辦法。”
澹淡垂眼，她看到被子裏的茶水竟然可以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臉來。
她看到自己的眼睛。
看到自己的神情。
“你這麼愛你的兒子，是因為很愛你的丈夫的原因嗎？”
“什麼？”扶子春短暫怔愣了數息，好笑地皺眉問道，“我來這裏隻是為了救我的兒子，跟我愛不愛我的丈夫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不愛你的丈夫，你為什麼要不辭辛苦又跋涉千裏地來此，隻為了來救你丈夫的兒子？”
扶子春無奈地提醒說：“因為，這個孩子是從我的肚子裏長大的，所以他得先是我的兒子，後才會是我丈夫的兒子。”
“不過我的確深愛我的丈夫，可同樣我也深愛我的兒子，但我還是要說一遍，即便我這個孩子可能並非是我丈夫的血脈，即便我可能懷孕的時候並不愛我的丈夫，但是懷孕了，孩子生下來了，我就必須要對我的孩子負責到底，這跟愛沒有關係，是一種責任。”
扶子春認真且堅定地解釋說：
“我既然決定要生下他，我就需要對他負責。”
澹淡眯了眯眼睛，突然問：“可是完全不值當，他現在不過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如果你喜歡孩子的話，你完全可以再生，如果你不喜歡孩子的話，更可以借此機會將他拋棄，你為什麼執意地要來此，隻為了救你虧欠的兒子嗎？”
“我不知道，平常人都是如何看待自己生病了的孩子，但我卻是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將他給救回來，我相信應該有許多父母都是和我一樣的心理和態度。”
“這是孩子，是一條命。”
“不是玩具。”
“不可能被輕易放棄的。”
……
澹淡眸色很深，卻似笑非笑。
“我不懂你在執著什麼，沒有靈魂的東西也不過隻是一幅軀殼而已，值得你付出這麼多來救嗎？”
“是我的兒子，就值得。”
“如果不是你的兒子，是你隨便路邊撿起來的貓貓狗狗呢？”
扶子春淺笑：“這就需要貓貓狗狗的父母來做了。”
嘖。
澹淡聽到扶子春這半開玩笑的輕鬆口吻，一時間也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偏激。
她剜了旁邊的小花一眼。
“我知道你可以輕易操控他人的情緒，剛剛，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手腳？”
小花滿臉茫然，還沒打出來的哈欠就這麼卡住了。
“啊？”
她疑惑地眨眨眼睛。
“什麼什麼手腳？”
“……”
澹淡看小花沒有任何作假的情緒，自我厭煩似的偏過腦袋，說：“沒事了。”
“有事，你剛剛情緒非常不穩定，特別是在說到父母和孩子的時候……”
“我看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應該是擔心月羽的事吧。”扶子春恰時地打斷了小花的話，她起身說：“這樣始終高度精神緊繃可不太好，我去廚房給你端一碗安神湯吧。”
小花還想再說什麼，卻也被扶子春拽著從屋裏出來了。
“她有問題。”小花憤憤不平，“她剛剛明明就是在控訴之下，還有些委屈。”
“我看出來了。”澹淡的眼圈都紅了，“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但想來她應當是想到了她的傷心事吧。”
誰能沒有傷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