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林若木總是在尋找一個契機,想去梳理一下煩亂的心緒,翻曬日漸疲憊的生活。
他已經決定了,明天一早就離開生活十幾年的地方,去外麵的世界看看,認真考慮一下許多人都在重視的生存問題。
當林若木看著牆角那一小包收拾得井井有條的日用品,卻少了一份闖世界的雄心壯誌,代之的是一份淡淡的憂傷,也許,這一次外出隻是人生的意外而已!他實在放不下辛勤老實的父母,自己出去以後,父母該怎麼辦?會不會受到冷語侮辱,父母該怎麼去生活?
林若木此刻心有些沉重。但是他必須得走,因為他是林家唯一的希望,21世紀是一個小康的社會,許多的人已經習慣了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富人生活,而這種美好的生活中總少不了一些東西作為點綴,林若木這一家就是這樣的點綴,不過他家在這個小小地方也算唯一,唯一仍住著土牆房屋的窮人,唯一因為沒錢遭到大家的欺侮,唯一考上重點大學卻沒機會上學的一家……
林若木知道爸媽的性格,如果不辭而別,會給他們造成很大的精神傷害,養育之恩是絕對不可以拋棄的。他把一份寫好的信放進信封,正準備悄悄放在父母的房間去,突然聽到父母房間隱約傳來細微的歎息聲,側耳一聽,隻有隻言片語傳進耳中。“唉,我們現在可苦了孩子呀!”“不要擔心,他會理解我們的”“不行,一定要讓他讀書,這是他的前途”“可是你的病都這樣嚴重了,不用那筆錢你怎麼撐得下去”“沒事,我們明天去鎮上的醫院看看”“不行”“可以的,這麼多年,我還不是照樣挺過來了嘛!”“唉……”林父厚重的歎息傳在林若木的耳中便成了一陣心傷。媽媽的病已成爸爸的一個心病了。這也給林若木幼小的心靈增添了一絲陰影,自小,他便沒少被同伴嘲笑,奚落。
“媽媽,爸爸你們剛才講的話我都聽見了,這裏有我的想法”林若木推開父母的房門,將一封剛寫好的信交到林父手上。
“若木啊,我們……”林父神情有些緊張,忙不迭的把內心深處的一句話化成尷尬硬咽了回去,麵對兒子的是傻傻的笑!
“爸媽,我本打算外出打工來解決現在家中的窘迫狀況的,但是我剛才聽到你們的談話,我改變了注意。留在你們身邊照顧你”林若木講信中的內容直接告訴了父母。
“唔,若木呀,媽能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在身邊,此生值了。”林母病態的臉上浮出難得的笑容,讓若木看在眼裏,痛在心上。
“媽,你的病情又嚴重了?”林若木遞過一杯水。
“沒有,孩子,你不用擔心,隻是關節有點疼痛而已,不是什麼大事情,你早點去睡吧,啊!”林母揮揮手,但是好像沒多大的力氣。
“你騙我,你的樣子已經告訴我,你的病情有點嚴重,一定要去醫院,不能拖。”若木的個性林母知道得很清楚,隻是要想個辦法打發他去睡覺,但是沒有湊效,隻得承諾第二天去醫院,並由若木的陪同。
待若木離開後,林母一下癱倒在床上,林父一下衝去,關切的詢問,卻看見林母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噓,別驚動我們的兒子。
那一夜,林若木想了很多事情,快樂總少於憂傷的事情。他的童年生活基本沒什麼色彩,隻是單調的日複一日,隻想快點長大,去完結童年孤獨的落寞,可是長大了,努力了,考上了省裏的重點大學,這本是值得榮幸和自豪的事情,但是這也是一件憂鬱的事情,現在媽媽的病情如此嚴重,必須得盡快治療,那就隻好犧牲自己上大學的美好願望。明天,一定要讓爸爸拿出他的學費錢去給媽媽支付醫藥費,因為在若木的心中,媽媽比自己的一切都還重要。
第二天,若木一家人去了醫院,確診林母患有心肌梗塞,腦血管硬化,嚴重老化的風濕關節炎。一係列的病曆單讓若木有點發暈,也讓年邁老實的林父那堅毅的臉上也顯得慌張不已。林若木跑前跑後,不僅花光了手中的錢,而且給醫院的負責人說了一大堆求救的話語,言語中帶有許多乞求的意味。終於,在軟纏兩小時後,真善美終於艱難的在救死扶傷的醫生身上得到了體現。這家醫院的負責人雖然答應了若木的要求——暫由醫院自費治療林母,但要求林若木以後必須得以兩倍的數目來還所欠的醫藥費。這醫生還以一副滿是無辜的表情麵對林若木:醫院有規定,我們必須要依照執行。林若木也顧不得批判人世的虛偽,媽媽的生命已超過一切,於是便趕緊答應了,還不停的說著謝謝,明知被宰了還要心急火燎的往別人的刀口上撞,這真是人生的一打悲哀。
“媽媽,你好點了嗎?”林若木拖著疲憊飛身子帶著燦爛的笑容,提著一些水果,走到林母的病床邊。
“嗯,媽媽沒事,你看你,累成這樣,來,好好休息一下!”林母言語中透出對林若木無限的關懷,“我什麼病啊,醫生說要住一周的院,不就是有點頭暈,腳有點痛而已嘛,沒什麼大問題,用不著住這麼久,明天久出院,在這裏真的不習慣呀!”林若木知道媽媽在語言上敷衍和提醒他,有時候真誠的謊言也是一種很美麗的語言,也許會結出絢麗的人生之果。對此,林若木也沒多說什麼,隻是交代了一句:媽媽保重。便默默的離開病房,無限的惆悵。林母心中也滿懷憂傷,這可惡的病不僅害苦了自己和丈夫,而且兒子也跟著受罪,不值呀。唉,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生啊???
正陷入愁思中的林母感覺一身劇痛,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林若木正一臉茫然的盯著自己,“媽媽,你不能離開醫院,起碼這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