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目光,也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劍,瞬間刺穿了商如意的身體,令她寒意頓生。
說完,那兩個士兵便將鳴鏑交給了他,而他接過手裏,低頭輕撫了一番,便轉身將弓箭掛在了自己所騎的那匹戰馬上。
他冷笑道:“你,倒是很懂。”
“……”
“哦?”
“不過,這都是很古老的習慣了。現在,好像不殺凶獸了。”
“我倒是想要看看,當我把他的女人拖到他麵前千刀萬剮的時候,他還能不能射出神臂弓的箭!”
周圍幾個大臣原本都為上前去,伸手護著生怕他又跌下來,一看到他上馬坐穩,一個個這才鬆了口氣,急忙又退開了幾步,隻見阿史那刹黎狠狠的出了一口氣,道:“我還沒有老到那種地步,今天,我還能上陣,報當初在雁門郡的一箭之仇!”
阿史那刹黎冷笑道:“知道讓你來幹什麼嗎?”
“不過,現在就祭旗,未免太早了一點,畢竟——”說著,她抬眼望向阿史那刹黎:“你們還沒有把我帶到宇文曄跟前呢。”
相比之下,他們現在殺了祭旗的,是個女人。
“……”
說完,立刻又有兩個士兵牽了兩匹馬走到他們兩人麵前,阿史那刹黎對著商如意冷冷道:“今天,就不把你拖在馬背後了,不過你的父親既然跟你說了那麼多關於我們突厥的事,自然也應該告訴過你,如果有人想要從我們這邊逃出去,會被射成什麼樣子。”
商如意道:“我從小到大,經曆的戰事雖然不多,但父親跟我說過的,卻不少,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少。既然知道,就不好不自覺。”
他是在阿史那刹黎提起神臂弓的時候,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在叫出“父汗”兩個字之後,便不再說話,一雙原本陰鷙的眼睛裏此刻透出了幾分溫度,而阿史那刹黎也立刻明白。
“……”
他往旁邊一揮手。
阿史那刹黎冷笑了一聲,轉過頭去。
商如意道:“父親跟我說過,突厥人有這麼個習慣,出兵之前總是要殺一些凶悍的豺狼,甚至虎豹,用它們的血來祭旗。”
商如意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五萬人馬。
弓,固然是一張好弓,但比起宇文曄的神臂弓還是差了一些,唯一引起商如意注意的,是那箭筒中的箭,隨著士兵的腳步顛簸,而發出擦擦的聲音。
阿史那刹黎冷笑:“你倒是很自覺。”
知道他這句話一定不懷好意,也早就意識到,自己一定還要麵臨一些凶險波折,所以在徹骨的寒冷中,商如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甚至還左右看了看,然後平靜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是祭旗。”
哪怕讓他為難,哪怕可能站在寵愛自己的父親的對立麵,他仍然願意做出這樣的保證,雖然現在不知道結果為何,但商如意的心中對他,已是十分感激。
這,本也不是正常人想要逃生能幹得出來的事,她平靜的翻身上馬,對著阿史那刹黎道:“多謝可汗提醒,但我一向很清醒。”
可說話間,他們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無聲的傳遞著一些幽暗的情緒。
就在這時,身邊的高大身影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父汗。”
阿史那刹黎冷笑道:“有一件事你說對了,我們已經很久不用凶獸祭旗了,還有一件事,你更說對了,那就是現在就用你來祭旗,的確太早了一些。”
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商如意沒有絲毫的驚恐和畏懼。
說罷,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阿史那刹黎滿意的笑了笑,然後再低頭看向伊阿蘇——剛剛那一點看成微妙的氣氛完全沒有影響到這位小王子,他反倒對著商如意低聲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商如意沒想到,他會這麼對自己說,而且眼神表情,都那麼認真。
“……”
立刻,兩個士兵,一個手捧一張強弓,一個抱著一筒箭走了過來。
商如意道:“知己知彼。”
這,就算他們現在立刻迎上去,相遇之處也離突厥牙帳不過數裏,仍舊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更是突厥士兵最熟悉的草原。
這種情況,要什麼樣的戰法,才能贏?
宇文曄,能贏嗎?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卻是看向了已經策馬跟在了阿史那刹黎的身後,手中緊握著那把鳴鏑的阿史那朱邪。
他,是變數!
從身陷這個泥沼,心中就一直有著這麼一點虛幻的念頭,此刻,卻莫名更篤定了。而下一刻,就看到阿史那刹黎高舉起手,用力的一揮——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