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初夏。
寒江市第一醫院。
渾身淌血的中年婦人被緊急推入搶救室內,走廊上一路滴落的猩紅血跡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刺激著旁人的鼻腔。
很快就有一對父女慌忙趕來,此刻正在急救室外焦急的等待。
“欣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媽媽怎麼會突然從客廳跑出去單獨麵對顧城?”痛苦的父親大聲問著女兒。
女兒的臉角掛著淚珠,她雙手掩麵低聲哭訴:“我也不知道啊,爸爸。顧城突然就闖來咱們家還拿刀把媽媽給砍成這樣子,誰能想到他會這麼凶狠惡毒。”
頭發半白的父親在這一刻仿佛又蒼老了許多,他的臉色愈加凝重,嚴肅的看著女兒的臉,厲聲問道:“欣欣,跟爸爸說實話,是不是你讓你媽媽單獨出去麵對顧城的,你是不是想把他送進監獄?!”
溫婉的女兒帶著哭腔辯白道:“爸爸!你怎麼也會這麼想我!我也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突然跑出去!”
“跟我說實話!”老父親的聲音瞬間提高八度,眼睛盯著女兒的臉似乎在尋找什麼,口中質問道:“你拿走顧城的全部財產那畢竟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也不好幹涉。可現在竟然想用你媽媽的命來換顧城去坐牢?欣欣你究竟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年邁的父親畢竟是一名退休老警察,痛心之下很快就發現了問題。他的妻子明明在家裏好好的也不知道女兒和她悄悄說了什麼就跑出去痛罵前來質問的女婿,緊接著就發生了慘劇。這一切來得太快,等他從客廳中衝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
“爸爸!連你也懷疑我?就相信顧城說的那些鬼話!”女兒放聲大哭頭也不回的跑出醫院,可她剛來出不遠就慢慢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搶救室外父親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滲人的笑意。
傍晚時分,殘陽夕照。
寒江市a1看守所入監房內。
“站好!牌子舉高點,到胸口,眼睛看前麵!”藍衣看守坐在電腦前不耐煩的對著顧城嗬斥。
此時站在身高標識牌麵前的顧城穿著一件純白色短袖襯衫,表情呆滯,眼神空洞,整個人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抬著僵硬的手臂的做著看守要求的每一個動作。
藍衣看守掃了一眼顧城後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就把他叫了過來,接著又說:“把身上所有東西都掏出來放桌上。”
顧城一件件的把褲子和上衣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擺在桌上,年輕的看守又瞄了他一眼斥道:“皮帶也要,懂不懂規矩?虧你還長得人模人樣。”他聽見後呆呆的把腰間的皮帶也抽了出來,對於守衛的斥責聲他已經麻木。
偶然間他瞥了一眼電腦上自己的照片,黑亮茂密的頭發,輪廓分明而深邃的五官,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的眼睛布滿了血絲,顧城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多久沒看過自己的樣子了。
藍衣服看守隨意撥弄了一下桌上的幾件東西後,開始記錄起來:“諾基亞手機。”說著便拿在手上,輕輕掂量了兩下感覺很有分量,轉頭對著顧城問道:“這是什麼型號的諾基亞,怎麼沒見過。”
“8810。”顧城嘴裏回答,眼珠卻死死盯住桌上的那枚結婚戒指,同時緊緊咬住了嘴唇,一股深深的屈辱感由心頭湧出,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滿腔恨意再次衝進了腦海中。
她虛榮,冷漠精於算計,甚至還讓流氓律師打算逼自己死後把有價值的遺產全部歸她,這段婚姻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藍衣服看守有些詫異的看著手中的諾基亞:“聽說這東西要一萬多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錢。”說著又繼續記錄下去,眼睛時不時又瞧了一眼那個手機。
“鑽石戒指一枚。”
“信用卡一張,居然還是白金卡。”藍衣服看守拿在手中看了看,好奇的問道:“多少額度的。”
顧城有些黯然:“五十萬,已經被人刷完了。”別說現在手裏的這張,他所有的銀行卡早就讓妻子把錢全部取走。
“現金就五十塊?還真是沒錢了,記得聯係上家裏的時候讓家人寄錢,五十塊在這裏很難生活下去。”
看守說著很快就把其他幾件東西也一並記錄完,回頭對著顧城:“過來簽名,以後出去了再來取走,記得把日期也寫上。”說著便把手中的筆遞給了他。
顧城剛接過來剛寫上第一個字時,突然有些遲疑,嘴裏問道:“今天是幾月幾號?”最近發生的一切讓他對時間已經徹底沒有觀念,不管是公司破產,被迫簽下遺書,又或者拿刀衝進妻子家中發生的一切在他看來也隻不過是在短短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