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水門外水關碼頭上的力夫來說,這樣的深秋絕對是一年當中最好的季節。
深秋的天氣不冷也不熱,來來往往的貨物多的數不清,這就意味著有更多的活兒幹,每天都能多賺幾十文錢。
大大小小的貨船已經擠滿了碼頭,力夫們如同繁忙的工蟻一樣,把五花八門的貨物搬進船艙或者是卸在碼頭上。
在這些擠擠挨挨的貨船當中,有四條大型的雙桅大帆船尤其是顯眼,從那上下三層的船體結構就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條打遠方來的海船。
海船上的水手,竟然還有不少是身材矮小皮膚黝黑者,一看就知道是來自南洋的島民。雖然他們朝著完全陌生的語言,但所做的事情卻沒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把南洋各地的貨物運過來,然後換取大明王朝的絲綢、棉布、茶葉和瓷器等等傳統的貨物而已。
“老爺,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桃兒牽著陳長生的手,戀戀不舍的說道:“我們大家會想你的。”
雖然分別在即,陳長生卻是一副很輕鬆的表情:“我隻是去南洋那邊探望一下周正和展姑娘他們,不過是外出訪友而已,隻不過是路途遠了一點罷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回來的。”
身為正室夫人的雨兒和身為偏室的慈表妹,早已經哭的梨花帶雨:“老爺到了那邊,一定要給我們寫信報好平安哦。”
“老爺早點回來。”
“大家不用惦記,明年開春前後我就會回來了。”
“老爺保重。”
“老爺一路順風。”
“哥,你可千萬要保重啊。”
“慧兒啊,你要好好的照顧好阿母,也要照顧好你們自己,差不多有半年我就能回來了。”
陳長生想了想,摸出了那個時空啟動裝置,鄭重其事的塞給了小慧兒,小聲叮囑道:“要是有什麼急事,你就使用這個東西,到了那邊就去找阿義,去的時候最好帶上秋娘,她知道如何應付。”
聽了這句話,三奶奶明顯是想和陳長生說點什麼,但最終卻沒有開口,隻是朝著他嫣然一笑,一切盡在不言當中。
巨大的帆船終於要起錨了,緩緩的後退著,一點一點的駛離了碼頭,棧橋上的人們還在用力的揮著手,在和陳長生告別。
陳長生也在揮手致意,向自己的家人道別……
大船漸漸的進入了滾滾長江,開闊的江麵頓時讓人心中一寬,尤其是那微微鼓蕩的江風,竟然有說不出的清涼和舒爽。
就在陳長生站在船尾遙望著漸漸遠去的京城之際,一個戴著眼罩的人走了過來。
這個人缺少了一隻左手,齊腕處裝了一隻鋒銳的鐵鉤子。
是劉鐵鉤。
雖然劉鐵鉤已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但卻敦敦實實,活像是一個行走的木桶。或許是因為長年累月行走於波濤之上風吹日曬的緣故,他那古銅色的臉龐顯得非常粗糙。
劉鐵鉤拿起一個碩大的木頭杯子,滿滿的倒了一杯酒遞給了陳長生,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陳大人,你是不知道啊。周正和展姑娘已經不知道念叨你多少次了,這一次你能去南洋,他們一定會非常非常的高興。”
“展姑娘和周正不止一次的對兄弟們說起過,說你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斑斑大才,這一次能過去,周正和展姑娘一定會如虎添翼。”
“其實我也幫不了什麼忙。”陳長生依舊遙望著京城的方向,淡淡的說道:“我隻說不過是在家裏待的久了,想要過去探望一下昔日的老朋友。哦,你這是什麼酒?味道還真不錯呢。”
“這是爪哇的甘蔗酒,是用甘蔗渣釀造出來的,一開始的時候我也喝不慣,喝的久了也就漸漸習慣,現如今一天都離不開這玩意兒呢。”
“行船的時候你們也喝酒?”
“當然嘍。”
“難道就不怕喝醉了?”
劉鐵鉤哈哈大笑著,就好像聽到了一個十分可笑的笑話:“我這人呀有個毛病,要是不喝酒,就感覺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隻有喝的醉醺醺的有了幾分酒意,才感覺通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人也愈發的清醒了……”
“現在南洋那邊的情形怎麼樣了?”
“不是很好。”劉鐵鉤微微的搖著頭,用左手的鐵鉤輕輕的拍打著船尾的“攔腰杆”:“那邊的情形有點不好說,周正兄弟的身子骨越來越不如以前了,很多事情都是展姑娘一個人在打理著……”
“不過有你過去了,肯定能把周正兄弟的病給醫好,還能順便幫一幫展姑娘,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