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飄了半日,夜裏積了厚厚一層,踩在上麵‘嘎吱嘎吱’地響。
在東都城郊,本就占地頗廣的皇家獵場雁葦泊是更顯寥廓。
三人披著夜色,疾行在這白茫茫一片中,直到得一處角門才停下,而後伸手敲了敲。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內侍站在門內。
“怎麼耽擱這般久?再晚了片刻,隻怕這守著的侍衛就要回來了。”
裏麵的人麵色有些不虞,但到底是掩不住好奇,微微偏頭往來人身後瞧。
打頭的兩人見狀,微側了側身,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一晃眼,隻看見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站在那裏,身形單薄,肖似女子,可惜帽簷壓得極低,看不清模樣,正準備再探,打頭的其中一人卻是突然開口了。
“辛苦常公公等著了,雪太大,車半道上走不動了。”
常公公聞言,一個激靈,是不敢再看,想著兩人的身份,話裏又帶上了幾分客氣。
“還是兩位公公辛苦,快進來吧。”
常公公的話音剛落,兩名打著風燈的人率先踏了進去,穿著黑衣鬥篷的沈長樂緊隨其後。
幾人拐過了幾條回廊,又經過了一個結了冰正泛著粼粼冷光的湖,再穿過幾個月洞門,這便走到了一大片聯排低矮的屋門前。
這是司禮監專門辟來給待閹或剛被閹的人住的地兒,大多是窮苦人,有的是犯了事兒被施以腐刑的,不過誰也不比誰高貴,都是走投無路之人。
住在這裏的閹人,白日裏就在雁葦泊勞作,打理打理前麵的獵場,或是種些糧食,隻等著宮裏要人了,再派人來挑選,那時候他們就會擠破腦袋地自薦。
“進去吧,人就在裏麵。”
待走到最裏間一處帶著院落的房屋,常公公才停下腳步開了口。
守在門口的兩個內侍聞言,忙將門打開,沈長樂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將人送到了,兩人也鬆了口氣,悄摸給常公公塞了銀子。
“常公公,此事……”
常公公不敢去接。
“這兩人也是我精挑細選的,在這雁葦泊都是極守規矩的,不會亂說渾話,至於這銀子,還請兩位公公收好了。”
“常公公,主子交代了,這東西你必須得收下!”
遞銀子那位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盯著他,托著銀子的手又往他跟前送了送。
常公公麵色一僵,陪著笑,默默將銀子收下了。
兩人見狀,滿意點頭。
“我們三日後會來接人。”
話罷,就要離去。
這兩人來曆可不簡單,常公公不敢怠慢,囑托了守在屋外的兩人挪去外麵院門裏守著,自己則親自送了兩人出去。
待將人送走,他不禁回頭望向了方才他們去過的那處院子的方向。
“這都是個什麼事兒啊?定北王府都被人抄了,闔府人都給斬了,又何必給人留後?既然要留後,又何必非要讓人受了腐刑?上麵的人啊,真是會折騰,倒是牽累得我們下麵的人難做。”
他搖了搖頭,提著風燈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屋。
沈長樂進屋後遲遲未動,借著外麵的雪光在室內逡巡了一圈,大抵看清了屋內陳設,又聽得外麵沒了動靜,這才將鬥篷取下。
——活脫脫是個生得豔麗動人的女嬌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