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梁不知何時也走到了人群中間，輕擁住了蘇黎。
極其安心柔和的懷抱，卻依舊溫暖不了蘇黎跌落深穀的沉默。她不做害人之事，奈何上蒼卻以此為報？今生不曾去試圖爭取、挽留過什麼，卻又偏偏……命運多舛……
蘇黎低著頭，下巴觸及鎖骨，一雙手提溜在身側，從始至終，未曾開口。唯有沈梁知道，她在發抖，抖得厲害，從發根到腳底，每一絲每一毫，都在抖。
攥緊懷中人瘦削的身子，沈梁冷了表情，徐徐啟齒：“大家去忙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後台的人多知他是這次比賽的讚助商，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情，怕再有什麼差錯擔待不起，隻得一哄而散，但目光仍是若有若無飄灑過來。看來之前關於蘇黎和沈梁的曖昧傳聞確實不是空穴來風。
擁著蘇黎坐下，沈梁騰出一隻手拿出手機，斂了眉目：“喂，老梁，你現在立馬去弄一件紅色禮服過來。……嗯，我現在在方大劇院。……對，立刻！”最後三個字鏗鏘有力。
再次低頭時，蘇黎早已是換做了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麵如弱水，眸中含笑，安靜地望著他。
沈梁不禁苦笑。為何你明明笑著，我卻覺得你在哭？為什麼有些人偽裝起來反而更讓人心痛？
原本站著沒動的艾雲一下子也被蘇黎的笑刺激了，快步走過來，把蘇黎的臉死死壓在自己身上，鼻尖抵著小腹，生生作痛：“死丫頭！”
蘇黎佯怒，用力推開艾雲，把臉撐起來：“你想憋死我啊？我是活丫頭！”還是不太敢看某女仍沉浸在“嗜人”中的目光，蘇黎小心翼翼地別開腦袋，望向門口：“咦？你哥呢？剛剛還在這呢？”
艾雲無語凝噎，雙手叉著腰：“傻小四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小青應和著點頭，還不忘回了句：“哦，對了，我剛剛看到他飛出去了。”
請原諒小青的表達方式比較迂回婉轉，盡管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大半個學期，但蘇黎還是不甚理解，隻能巴巴地張大瞳孔，一臉迷惑。
文萱笑，解釋道：“她的意思是，艾風飛奔了出去，就是跑的特快特快的那種速度。”
沈梁凝眉，可能是出什麼事了吧：“這小子很少有這麼急的時候。”
剛一說完，站在一旁的助理就以極快的語速插了句話：“沈總，時間差不多了。”這語氣，就好像人家都擠說他，不讓他說話一樣。
沈梁回了眸，儒雅地笑望眾人：“那，我先告辭了。”臨走時，不忘撫了撫蘇黎的肩，眉目傳語：“別擔心。”
的確，沈梁部下的辦事效率那叫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根本無需令人擔心。愣是在開場前把禮服送了過來。同樣的大紅色，和原來的那件也是大同小異。
蘇黎拿著禮服，眉開眼笑，還沒樂幾下，郭偉豪留給她的手機就嘟嘟地響了起來。
沒待開口，手機主人的聲音就急急地從話筒中蹦躂了出來：“對不起，蘇黎，我今天有急事，趕不過去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三遍對不起後，回歸一片嘟嘟之音。蘇黎笑得尷尬：“看來，今天，是注定比不了了。”
艾雲皺眉：“怎麼啦？”
蘇黎也皺著眉：“郭偉豪來不了了。”
話音剛落，休息室的門就哐當一聲大響。眾人怔忪，視線企及處是單手撐門的挺拔男子。看不清麵容，隻見得那墨染的黑發若水洗一般。
氣喘籲籲地抬頭，艾風笑得妖嬈，極興奮的神態，瞬間顛倒眾生三千。很多年後，蘇黎都還記得這一刻，有這麼一個男子，對她這般笑——沉淪到花海，酴醾至死。
但是頃刻間，就在少年看到一身紅裙的蘇黎的瞬間，嘴角的笑凝固了。背在身後的手，竭力地向後挪，竭力到，玉刻的容顏猙獰了表情。
艾雲一愣，眉雖鎖著，揚起的卻是一派輕鬆地口吻：“正巧，家兄舞技一流，倒是顆救星。”說著，大步跑向了眸光渙散的艾風，抓住艾風藏在身後的手，反轉了身子，一把推過。
無人看見，笑得燦爛的少女悄悄把男子手中握地快沁出血的一件血紅霓裳轉嫁入自己手中。
無人聽見，少女微啟紅唇，淒涼吐字：“別再這麼做了。”
無人看見。無人聽見。包括，蘇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