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春雷始動,蟄蟲起。

太陽初升之時,二輛分別載著貨物與行人的板車緩緩行駛在山路之中。

拉車的老馬偶爾便會噴個響鼻,與周遭山鳥蟲鳴之聲交彙於一處。

極悅人耳,使人昏昏欲睡。

“哥哥!快醒醒!”

一道清脆如黃鸝的女聲在許遊耳畔響起,許遊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道:“怎麼了?”

從板車上坐起身,仍睡眼惺忪的他看了眼周圍,待掃了一圈之後,疑惑道:“諸位也要乘車麼?不巧車上似乎已滿了人,估摸著載不得諸位了...”

說話聲音漸漸變小,到最後已聲若細蚊。

“了”字從嘴裏擠出來,許遊便再次躺倒在板車上,一息之後已經呼吸平緩,約莫是再次睡著了。

周圍七八個手中抓著砍刀,身穿麻布衣的漢子見此紛紛愣住。

“他奶奶的!瞎了啊?老子坐你大爺的車!搶劫!”長相最為凶悍的一個漢子反應了過來,晃了晃砍刀,厲聲喝道。

身旁一人舞了一個刀花,冷笑道:“你們這群東西,不知這衛泥山有我等綠林好漢?竟然明目張膽在這裏過境?!”

原來二輛板車途經之地叫做衛泥山,常有山匪強盜出沒,尋常幾乎無人敢至,今日倒是出了奇了,一輛滿載貨物的板車不說。

還有一輛竟坐著四人。

躺著一人。

肥羊送上門,身為專業土匪,那自然不可錯過。

於是便有了這攔車一幕。

聽到兩個土匪所言,車上幾人表情不一。

中年車夫雙目收縮一下,與另一位車夫先後下車,站在一旁唯唯諾諾。

車上另外一對年輕男女相互對視一眼,輕輕點頭後便一同下了車,站於一群土匪中央,做出順從姿態。

低著頭的他們,目中皆有精光閃爍。

還有一個約莫十歲出頭,穿黑色粗布衣服的小丫頭,一雙桃花眼內滿是焦急,正伸手不停撥弄著一旁的少年人。

少年名為許遊,亦是一身黑衣,長發隨意紮著,被小丫頭推的搖搖晃晃,卻兀自不醒。

帶頭強盜見幾人皆不敢反抗,他先是哈哈一笑,又轉而看向仍然停在車上的二人。

這人目露不耐,上前幾步到了車旁,對著酣睡的許遊暴喝道:

“他奶奶的!給老子滾下來!”

許遊側了個身,呼吸綿長。

強盜眨巴兩下眼睛,額頭忍不住跳起了幾根青筋,舉起手中有些鏽跡的砍刀,就要一刀砍下去。

此時,有一強盜上前幾步,附耳道:“先別殺!一同綁了去,到了地方再殺不遲!你不知道兩位當家喜歡吃新鮮的嗎?”

帶頭強盜“哼”了一聲,瞪了怯生生的小丫頭一眼,“叫醒這個小子!不然我一刀剁了你們兩個!”

聽到他的話,小丫頭忙點頭答應,湊到許遊耳邊,櫻桃小嘴微張,“黃曆掉路上了!”

許遊騰的一下坐起身,看著再無半分睡意,他急忙摸了摸胸口,當摸到一物之時,露出了安心神色。

小丫頭鬆了口氣,暗道這一招百試百靈。

“你又嚇唬我!”許遊轉而看向周圍,茫然道:“我們這是到哪了?”

“到哪了?!到鬼門關了!小兔崽子你可算醒了啊?!給老子滾下來!”

帶頭強盜一臉凶相,“不然砍了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