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樂坊,帝都最著名的銷金窟、溫柔鄉。
方圓幾百裏,瓊樓妓館林立,風流紅塵,紙醉金迷。
是帝都唯一,青天白日街上無人的地方。
瀲灩的旭陽湖邊,雲樓。
五層的高樓,旁邊傍著二層小吊樓,下麵的蘇式的庭院。
後門悄無聲息的開了,探頭進來一個紮著黃色蝴蝶結辮子的可愛小姑娘,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掃了一圈庭院,才對外麵的人,小聲說:“噓,都進來,輕手輕腳的,不許說話,交頭接耳都不行!”
從後門魚貫而入幾個年輕男子,停在庭院中,站成一排,胖瘦矮高,各色各樣。
安頓好之後,小姑娘屁顛屁顛的跑到小吊樓的樓梯口,長聲輕叫:“姐……”
木製的樓梯上,手裏捏著一根烏亮亮水煙杆的女子,嬌媚妖嬈的,正緩緩走下來。
她的朝雲近香髻上插著珠翠玉簪,兩側垂下來兩縷發鬢,勾勒著嬌媚而疲憊的臉,身上紫花的拖地長裙,每一步都仿佛呈現著一座紫色的花園。
“嗯。”
女子從喉嚨裏悶出一聲回應,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秋水無塵,卻直勾勾的盯著下麵的一行人。
庭院裏的幾個男子,都牆頭草一樣看著她,她走到哪裏了,他們的魂兒就飄到哪裏。
傅桃花走到第一個男子跟前,停住:“身無半斤肉,腰長腿短。”
接著在第二個男子跟前頓了一下:“吱吱吱,這位大哥,恐怕過一兩個月就可以生了吧!”
小姑娘在身後噗嗤一聲,不厚道的笑了。
傅桃花走過第三個男子,對身後的小姑娘抱怨:“怎麼回事啊,阿迎,就沒有一個能看的?臉太黑,找他的眼睛得好久嘞。”
稍微看得上眼的隻有最後一個男子,長得還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勉強可以接受。
傅桃花:“你會彈琴嗎?”
搖頭。
“你會唱歌嗎?”
搖頭。
“你會跳舞嗎?”
搖頭。
“嗯,你會說話嗎?”
“額會……”
“什麼都不會!”傅桃花臉立刻拉下來,杏眼煙波一轉,對小姑娘阿迎道,“阿迎,怎麼回事,都找的是什麼人?這些個歪瓜裂棗的,怎麼能夠進雲樓?”
這特麼不是看門的福叔回去鄉下修房子嗎?
阿迎在旁邊早就翻白眼,嘴巴都嘟起來:“姐,我們是請一個看後門的臨時工,又不是請花魁,隻要有一雙眼睛就好啦!”
而且工錢那麼低。
這一句,阿迎誹腹,不敢說出口。
傅桃花困了,打了一個哈哈,轉身上樓。
“姐!”阿迎愣了,“這,這,姐,咱請哪個啊?”
傅桃花揚了揚手裏的煙杆,頭都不回:“繼續找人。”
阿迎抓了抓腦門:看後門的而已,她姐的眼光,哎。
一言難盡。
豔陽初起,傅桃花回到吊樓二樓的平台上,在搖椅上躺下,一搖一晃,眸光一掃一掃的看著外麵的豐樂大街。
她重生回來,最喜歡在這裏看大街,從黎明到日出,從喧囂到沉靜。
經過一夜,她的身體非常疲勞,偏偏睡不著。
她一閉上眼睛,就想起那時候的慘烈:那個夜盡天明的時刻,皇家鐵騎封鎖雲樓,捉拿叛王。雲樓,旭陽湖邊的銷金窟,上下五層,轟然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