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眉尖輕蹙,有些不安的道:“妾身知道了。”
輔國公還未說話,就聽得門外丫鬟稟報:“世子回來了。”一邊就打起了夾棉簾子。
戚雲淮走了進來,看見輔國公也在,微微一怔,施禮道:“爹爹,娘親。”
戚夫人朝他招了招手:“剛說起你呢,用過膳了?”
戚雲淮走近道:“用過了。”
戚夫人用手碰了碰他的指頭,嗔怪道:“太涼了,多穿些。”見戚雲淮隻是笑,戚夫人又問道:“娘娘還好?”
輔國公似乎臉色沉了沉,立即又掛上了儒雅的笑容。戚夫人一無所覺的追問:“入冬啦,娘娘最易犯了咳嗽,也不知今年如何。成日悶在鳳儀殿,精神頭可還好?”
戚雲淮平靜的道:“都好,娘娘瞧著氣色比先前還好,太子和長公主常去陪娘娘說話,想來不悶。”
戚夫人哦了一聲,笑著點點頭。
輔國公岔開話題:“近日可收了心?再不能不長進的同人廝混。翻過年有了差事,更得用心辦差。”
戚夫人笑盈盈的看著這父子倆對答,一時父嚴母慈子孝,溫情脈脈。
方家卻是截然相反。
方老爺跑到前院書房躲個清淨,特地命人到戲班子裏叫了個看中的小戲子來唱曲。
這小戲子年紀年紀尚小,因著唱戲扮女角,又特意學著女氣,看著便是雌雄莫辨的。
方老爺坐在逍遙椅上一邊搖著,一邊看著這戲子琢磨:怨不得說這男子扮起女子來比女子還嫵媚呢。
方夫人卻在後院抹淚:“圃兒,你打小娘是如何疼你的?你哥哥連你一半兒也比不上。你就是這樣對娘的?幫著你媳婦來下娘的臉麵,請了她兩個上不了台麵的叔嬸來家走動不說,還非得開了正門進來?不知道旁人家都是如何取笑咱們家的麼?”
方榮圃給方夫人哭得滿心愧疚。他娘是個多強勢的人啊?除了他犯病那會,他就沒見過方夫人抹過淚。沒想到這會兒哭成這幅樣子。
方榮圃跪在方夫人膝下:“娘……”但要他說不許秦家叔父、嬸娘再來了,他也說不出口。秦卿回頭問起來,如何交待?
說起來,沒成婚之前,旁人都隻說他是年少風流,將他鍾情秦卿當成樁豔事來說。但成婚之後,眾人嘴上是不說了,但看他的目光可真夠人琢磨的。
方榮圃頭疼的按了按額:“娘,孩兒去跟秦卿商量,讓她叔嬸從後頭園門進來。”
方夫人聽了,漸漸的收了淚:“你是我兒子,我再沒有逼著你,為難你的心。隻是為了方家少讓人笑話,才跟你張了這個嘴。你做不到同他們不通來往,娘也不強求吧。”
方榮圃果然更加愧疚。
方夫人抹了淚,心中暗道:老了老了,還要從個小賤|人身上才看了個明白。一味這不許那不許的,兒子都離了心。哭,誰不會不成?
太子在鳳儀殿守了大半個下午,就坐在炕邊上看書。
三皇子隻呆了一陣便覺無趣,鬧著要出去。太子便喚了從人進來,將三皇子送回到蔣嬪宮中。
太子翻了一頁書,招手喚人:“去小書房去取本說文解字來,孤記著娘娘有一本。”
立在一旁添茶的宮人猶豫道:“殿下,婢子不識字……”
宮女許多都是出身農家,不識字才是正常的。也有許多入宮後努力設法識一兩個字的,但宮中各主對此並不鼓勵對於宮人,懂眼色、忠心聽吩咐就可以了,不識字興許更讓人安心。
太子也沒為難她,略一思忖:“你去請那個圓臉的女官找了書來,她叫什麼來著?”
“回太子殿下的話,殿下說的該是錢女官。”
太子莫名的笑了一下:“對,就是她。”
宮人領命出去,不一會兒錢怡就捧著書來了。她心如擂鼓,緊張之下步子邁得特別小。
太子一看,便微微勾起了唇。
待錢怡走到麵前,盈盈福身:“殿下,您要的書。”
太子哦了一聲,伸手去拿書,錢怡緊抿著唇,將書攥得死緊。太子一眼就見她指節都發白了。
當下兩各持一端,太子似笑非笑的:“錢女官還有話說?”
錢怡愣愣的,不明所以,同太子對視著。在太子含笑注視下,錢怡慢慢的紅了麵頰。
沈娘娘睜開眼,就瞧見這一情形,她牙咬得咯咯響,可惜沒人聽見。
沈娘娘抬手拔了頭上的白玉簪,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沒頭沒腦的就往錢怡手上紮:“你個賤|人,天生狐媚!”
錢怡噓了一跳,愴惶的撒開了手,捂著胳膊,隻覺著一股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