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琅還在酣眠好夢,夏侯奕便早早地起床去處理事情了,白玉殿建不建無所謂,但樣子得做足,沐二爺的隊伍已經抵達京城,預計幾天後皇宮便會舉行一場慶功宴,希望趕在千年滿月之前吧。
明琅一直是三好少女,習慣好、性格好、成績好,但自從嫁給夏侯奕,一切都變了,至少生活習慣上,她似乎與早起無緣了。好在宇文冰是個絕世好婆婆,從不責令她去主院立規矩,也不怪她賴床無度。
用過早膳,明琅和小湘蓮完了一會兒便朝沐文昊的院子走去,習秋和沐文昊在房中下棋,習秋的臉上掛著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沐文昊也褪去了沉悶的偽裝,神色很是溫和。
其實習秋也說不清自己對沐文昊是什麼感情,從記事開始,她是個很無知的小姑娘,也就五歲?而他也不過十六、七歲,卻身材魁梧、麵容冷峻,總給她一種冰山般的感覺,他教她習武,教她識字,也教她為人處事。他給她喂飯,甚至也給她洗過澡。被敵人追殺時,他用包袱把她背在背上,槍林彈雨、滿地荊棘,他們就這麼闖過來了。當聽說他要成親時,她內心是有些微酸的,舍不得和他分開,放不下那些一起走過的歲月。他也提出許她一個義妹的身份,她卻選擇默默無聞地守在他想愛卻不能愛的女兒身邊。
或許為他做什麼,她都是甘之如飴的。
他愛倪韶箐,她便陪他等著。
她娶倪韶雅,她便陪他過著。
她不是倪韶箐,沒資格得到他的心,也不是倪韶雅,沒辦法生育他的子嗣,但她能肆無忌憚地呆在他身邊,這是她們兩個都做不到的。
“想什麼呢?”沐文昊輕笑著問,在他眼裏,習秋永遠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哪怕如今她已二十有八。
習秋在外人麵前一直是沉穩嫻靜的,獨獨對著沐文昊會露出女兒家的嬌媚,她笑得眉眼彎彎:“想我們以前啊,想你在雪地裏給我烤野兔吃,很香很香,你滿臉都是灰,那模樣醜死了。”
沐文昊也笑:“是誰一開始不敢吃,最後吃完還哭著要的?”
習秋紅了臉,嗔道:“哪有哭?就嚷了幾聲。”
沐文昊似是不信,濃眉微挑,看著她:“真的就嚷了幾聲?你確定?”
習秋低頭,支支吾吾道:“就……就……哭了一下下,你還記住那麼多年!”
沐文昊爽朗地笑出聲,看著他笑,習秋也滿心歡喜,如果能一輩子這樣該有多好!
明琅在門口靜靜地看了良久,直到習秋偶一側目發現了她,她才走進去給二人打了招呼。
沐文昊拉過明琅的小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習秋麻利地奉上茶水和可口的糕點,沐文昊不愛吃這些,但想著明琅可能會來,是以每天都備著。
“你……你娘還好嗎?”沐文昊若有所思地問道。
明琅吃完手裏的糕點,微笑,輕聲答道:“我娘很好,胎兒也很健康,五個月了。”
“這樣啊。”沐文昊笑得有些苦澀,也有些失落。
明琅會意,又道:“宸妃也很好,在冷宮遠離事端,一個人樂得清靜,等時機成熟,夏侯奕會把她接出宮。”
隻是那時,父親你要和誰在一起?宸妃還是倪韶雅?
心中隱約有了答案,倪韶雅的那個孩子似乎就是一個老天爺的暗示,得不到丈夫的心,便讓孩子陪她度過餘生。可明琅心裏仍舊是有些難受的,倪韶雅也是她娘親,她難過,她又怎麼會好過?
沐文昊的神色有些複雜。
習秋也不說話,這種事兒她插不上嘴,反正沐文昊跟誰在一起她都是要陪在他身邊的,隻做個丫鬟也好。
明琅又把倪汐晗的事簡單講述了一遍,“……你,要見見她嗎?”
沐文昊和習秋都無比詫異,他們沒想到倪汐晗果真活著,還這麼快便被長公主給遇到了,這事兒隱約透著一股子詭異,但深度詫異中的他們並未及時深究,尤其沐文昊一直心懷愧疚,眼下聽說了倪汐晗的消息,不免有些激動:“好,你讓她晚些時候過來一趟吧,她對我終究是沒有惡意的,至於她的身份,也不必向她言明,且她真是我的一個女兒吧。”
明琅點頭。
習秋不知想到了什麼,蹙眉道:“對了,昨天好像有人闖進了楓林,但我沒看清那人的模樣,那人的武功極高,也不知是不是府裏的暗衛,沒等我跟那人交手,那人便施展輕功離開了,好奇怪。瞧身形,似乎是一名女子。”
女子?莫不是兮子羽或者雪蟬?侯府戒備森嚴,外人輕易闖不進來,而武功高強的女子,明琅能想到的隻有夏侯奕的兩個貼身侍衛了。莫不是她們其中一個任意巡察楓林以確保沐文昊的安全?